關上暗格時,木匣合起的輕響在空蕩酒館里蕩了圈,便沒了蹤跡。
李長生轉身走向門口,指尖無意掃過柜面邊緣——那里有道細微的裂痕,是千年前酒館剛開張時,他搬酒壇不慎磕出的,如今摸上去依舊硌手,卻沒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波瀾。
推開門,神界的夜風裹著星辰的涼意涌進來,他抬頭望了眼夜空,漫天星輝亮得能照清街巷里每塊青石板的紋路,卻照不進他眼底那片沉寂了千年的漠然。
夜風卷著星子的碎光鉆進衣領,李長生卻沒抬手攏一攏。他站在酒館階前,青石板上自己的影子被星輝拉得細長,像一截枯木的倒影。
沒有抬頭數星辰,也沒有低頭看影子,就那樣靜靜立著,連風拂動衣擺的聲響,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傳不進他沉寂的心境里。
片刻后,他轉身回屋。指尖觸到門板時,沒去擦上面沾著的夜露,只隨手將門帶上。酒館里的油燈還剩最后一盞亮著,火苗在風里輕輕晃了晃,卻沒熄滅。
他走過去,指尖捏住燈芯輕輕一轉,橘紅色的光瞬間消失,黑暗漫過整個空間,只有窗欞外的星輝鉆過縫隙,在地面投下幾縷細碎的銀紋,像被揉碎的舊紗。
第二天晨霧剛漫進神界街巷,“吱呀”一聲悶響就劃破了寂靜——李長生推開了酒館木門。
門板軸芯的聲響比昨日又沉了幾分,像是老邁的生靈在低嘆,他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走向柜臺。
指尖掠過臺面,昨夜落下的薄灰在指腹積了淺淺一層,他既沒去擦,也沒多看,只將手收回袖中,轉身往后廚去。
后廚的水缸里剩著半缸清露,是三日前從靈脈源頭接來的,水面還浮著幾片未落的靈葉。他舀起一勺,倒入粗陶壺,壺底與灶面碰撞發出悶響。
灶火是最低階的凡火,橘紅色的火苗舔著壺底,沒有仙火的熾熱,要等半炷香才能將水燒開。李長生坐在灶邊的青石凳上,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系著的星玉玉佩。
玉佩觸手微涼,表面那些陌生的紋路在晨光里若隱若現,他低頭看了片刻,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路邊一塊普通的石頭,隨即抬眼望向窗外。
窗外的街巷漸漸活了過來。
早起的神仆提著食盒匆匆走過,袖口繡的仙府徽記在霧中閃了閃,轉眼便沒了蹤影;賣靈果的小販推著木車過來,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混著吆喝聲,“靈霧桃、月華梨,剛摘的鮮貨喲”,聲音里帶著刻意拔高的熱情;幾位年輕的仙娥結伴而行,裙擺掃過地面的聲響里,裹著嘰嘰喳喳的笑談,“昨日盛會里,那位戰神的槍法真是絕了”“聽說仙子們還跳了《云裳舞》,可惜咱們沒看著”。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