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川一聲輕笑，“想說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那我就直說了。”既然他不介意，她還有什么好介意的，林語曦鼓足勇氣。“靜雯姐比你會做人。”傅庭川太陽穴發漲，抬手揉了揉，語氣諷刺：“呵，這么說，你還找過我？”林語曦抿著唇。他如果沒換手機號，一定會知道，她究竟發了多少短信，又表達了怎樣的愛意。傅庭川能理所當然地接受浩浩是沈墨塵的兒子，說明他壓根就沒有看過短信一眼。心臟又抽疼了一下。“沒找過你。”林語曦否認道，“只是實事求是。”對于她的排斥，傅庭川似乎都能夠脫敏了。他朝里看了一眼。“別浪費時間。”林語曦知道，他手可通天，找一群人天天守在她家門口，是他能干出來的事。冰箱里剛囤過貨。應該還能堅持幾天。“那你就好好在這兒守著吧。”她說著就要關門。傅庭川扒住門沿，“林語曦，拖著有什么意思？”林語曦微笑了一下，“這句話反送給你。”她想離婚，他死活拖著不離又有什么意思？大門最終還是關上了。林語曦轉頭一看，傅靜雯就在她臥室門口，手里依舊捧著那個玻璃杯，四肢有些僵硬。“語曦，我去說吧。”林語曦有些訝異，“靜雯姐，你在這兒住上十天半個月也沒問題，別擔心。”出去，就有不小的可能性，被傅庭川綁回家。她都準備好打持久戰了。傅靜雯歉意地搖了搖頭，“我和他說幾句，很快，而且明天還要去幼兒園接悅悅的。”林語曦點頭，也是。“那有需要，隨時叫我。”“好。”傅靜雯走到她面前，突然止住了步子，猶豫幾秒，伸出手，笨拙地抱了她一下。林語曦措不及防。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很快就抽開了。她雖然有個半血緣關系的姐姐秦若詩，但從小到大沒有體會過姊妹情。這個懷抱很溫暖。就像有個姐姐一樣。在對方離開的下一秒，林語曦踮起腳，回抱了一下，“靜雯姐，祝你往后順遂。”傅靜雯鼻尖泛酸，有些說不出話，“嗯。”半個小時后，林語曦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傅庭川發來的。說人他先接走了，傅靜雯可以隨時啟程去津市，傅家會給她安排一份文書類的閑職，避免職場造成精神壓力。可能是之前那句“不告而別”點醒了他，都愿意解釋了。有始有終。林語曦覺得挺好。……楓林小區門口，傅庭川護著傅靜雯上車。張叔看到他，畢恭畢敬，“傅總，現在去哪兒？”“回老宅。”張叔頷首表示明白，啟動車子。后座的兩人很安靜。從新春團圓以來，他們兩人沒怎么說過話，一方是出于虧欠之心，另一方則是習慣無言。“爸媽那邊，我會去說。”說話的時候，傅靜雯指尖絞在一起，手心密密麻麻地出汗。“嗯。”過了一會兒，傅靜雯往側邊看了一眼，沒說話，隔了幾秒，又默默看了一眼。傅庭川已經注意到，“家人之間，有什么話，可以直說。”傅靜雯低著頭，聲音很輕：“我走了之后，你……搬回老宅住吧。”這些天，傅家的傭人私底下聊了很多內容，因為她太安靜，沒人注意到她，這些對話也就自然而然被她聽到了。比如，傅庭川回國后一直住在集團，再比如，自己的這位弟弟要離婚了。“不用，公司住習慣了。”傅庭川語調的很平，傅靜雯卻聽出了其中的酸澀。她手心已經完全濕透。“這些年，對不起了。”傅庭川側過頭，看向她，“沒什么好道歉的，你能回家，我們都很高興。”傅靜雯垂下眼眸，輕輕嘆了一句：“要的。”她無法改變他人的行為，只有把爸媽讓出來，把京市讓出來，心里才能好過一些。傭人的閑言碎語，和奶奶的大嗓門，都能讓爸媽知道傅庭川要離婚的事實，也能讓爸媽知道弟媳在外面有了個孩子。但半個月過去了。什么也沒發生。爸媽對傅庭川的冷漠，每時每刻都讓她心如刀絞。“你和語曦……”傅庭川心頭一跳。傅靜雯重新組織語言，“我知道，語曦是你妻子。”楓林小區的隔音不太好，剛才兩人的對話聲很大，她在臥室里都聽到了。兩人看著很熟稔，悅悅和浩浩的關系又超乎異常的好，似乎經常一起活動。猜來猜去，只有妻子最有可能，事實也證明，她沒猜錯。傅靜雯咬著唇，呼吸顯得沉重，“你們……沒可能了嗎？”她很喜歡語曦。這位名義上的弟媳。可根據剛才的聊天判斷，兩人幾乎要風流云散了。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男人終于回話，聲音很低，很沉，聽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大概吧。”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說林語曦專情也好，冷情也好，總之情不是給他。沈墨塵才是對象。傅靜雯聽得心里很難受，比起這種難受，她寧愿像過去的七年一樣，沒有感知。“我也有過一個人……”她的聲音在顫，眼神凝滯在斜下方，似乎陷入了回憶。“我知道，他是認真待我的，不是玩玩而已，他只是覺得以他的家世，配不上我。”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生產那天，他想通了，從外地駕車來尋我，路上出了車禍，再也沒能醒過來。”傅庭川不知這段往事。家里人都以為，是那個男人愧對傅靜雯。“庭川，如果愛，你就緊緊抓住，不要松手。”不要像她一樣。傅靜雯的眼眶滲出淚水，她抬手抹了一下。旁邊遞來一張紙巾。“嗯，會的。”傅庭川隨口應答，不愿戳破這份美好。他和林語曦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只有一方傾心，如何比得上傅靜雯的這段經歷。不能類比。把傅靜雯送回老宅后，張叔把車開向集團。望著黑漆漆的玻璃窗，傅庭川看到自己的臉，七年，他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似乎又沒變。婚姻還在原地打轉。不過馬上也要散了。從車上下來，張叔搖下車窗，探出頭叫他：“傅總！您后座上的便簽忘拿了。”哪兒來的便簽。傅庭川走回去，俯身取出，展開一看，上面是傅靜雯的字，不知什么時候落下的。「我在語曦的臥室里看到了你們的合照，她對你應該還是有感情的，找個機會，好好聊聊吧。」看到這里，傅庭川明白，這是傅靜雯刻意落下的。他的這位親姐。或許有點敏感，脆弱。但一點都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