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虞鯉逆著混亂的人潮,跑動起來,發絲被雨水沾濕,貼在少女冷靜堅韌的臉龐。黑山羊垂眸,捕捉到她的身影,并不意外地笑著側頭。他站在盛大的高臺之上,迎著數百萬民眾的注視,彬彬有禮地她做出邀請的姿態。——虞鯉心跳忽然停滯,看見黑山羊從袖中拿出那把復制的鑰匙,然后輕巧地捏碎了。魅魔沒有欲望,自然也對權力沒有興趣。黑山羊在北地攪弄風云,用信仰迷惑普通人,最初只是想找一些消磨時間的樂趣罷了;將信徒當做孵化觸手的容器也好,驅逐加百列也好,都是出自魅魔的玩樂本能。他不在乎有多少無辜的家庭因為他支離破碎,欲望深埋在每個人的心中,北地淪落至此,誘因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丑陋的欲望,他們信仰的并不是黑山羊,而是他們幻想中那個擁有一切的自己。譬如大帝,再譬如那些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為他獻祭肉身的狂信徒。黑山羊從不在意這些骯臟丑惡、容易迷失的靈魂。在虞鯉和這些人之間,魅魔理所當然地想要玩弄更純潔堅強的靈魂,于是他封死了自己的后路,邀請虞鯉進入他的世界,參與他最后的晚宴。在死亡的刺激下,人們通常會得到此生難忘的快樂……不是么?惡魔也不例外。黑山羊本身就是至死追求愉悅的魅魔,他以欲望作為食物,自身卻從沒有體驗過那種感受。此時此刻,少女的表情、衣物下如菟絲子的身體,柔弱又堅強的意志,以及,她帶來的致命危險——所有的一切都讓魅魔興奮地雙肩抖動,一雙粗壯盤旋的山羊角從額角生長蔓延,頂起兜帽,男人興奮地咧開薄唇,呼出粗重的熱氣,額心浮現出瑰麗的血紅印記。他低低笑了出來,笑聲越發高昂,喜悅,天壇回蕩著惡魔酣暢淋漓的大笑,音浪震蕩著漂浮的雨絲。虞鯉喘著氣,終于靠近黑山羊,站在高臺下與他遙遙對望,雙眸兀然亮起濃郁紫色的光芒。[時間停止]發動。時停這個技能有嚴格的距離限制,她與黑山羊隔著將近百層高的臺階,只能用自己也陷入時停狀態為代價,鎖定目標,在這幾秒內,虞鯉和黑山羊將雙雙不能行動。但虞鯉處于較為安全的環境,塞勒也會保護她,黑山羊則腹背受敵,梟和以撒已經靠近他,隨時會將他一擊斃命。虞鯉拖黑山羊進入時停狀態的那刻,黑山羊額頭的紋路光芒盛亮。他使用了魅魔的特殊能力,引誘著少女的意識,進入了他的精神圖景。虞鯉精神絲線抽離,她感到瞬間的窒息,恢復意識后,虞鯉全身瞬間攀附上黏糊糊的水汽,她抱緊雙臂,抬眸望去……看見無數條粉紅、紫黑,粗細和形狀各不相同的觸手海,在她的身下蠕動糾纏。奇形怪狀的肉藤托舉起她的身體……簡直是令人類墮落的樂園。“我精神世界的流速與外面不同,外界的一秒,約等于這里一天的時間。”黑山羊從背后抱向虞鯉,滿足地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頸,沙啞地笑道:“可愛的人類女孩,算算看,你對我使用的技能,能讓我們待在這里快樂幾天?”虞鯉緊緊抿唇,沒想到魅魔退場前還要來這么一出,她瘋狂思索著脫困的辦法。“我以永久沉眠為代價,”黑山羊嘆息,修長冰冷的手指慢慢緊壓,一根根填滿她柔嫩的手指縫隙。“容許我在至死的歡愉中落幕吧,可敬的圣女大人。” 第155章在他人的精神圖景里,虞鯉的精神力會被削弱。往常虞鯉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為其凈化或者標記時,哨兵們不會對她產生惡意,虞鯉來去自如,從未想過用技能重創哨兵的腦域。現在,她相當于被囚禁在了黑山羊的精神世界,她貼身藏著的武器都沒能帶進來,而且必須要與他一起度過這虛假的五天。“……你是惡魔七處的高管,北地信仰的黑教皇,你任由外界的身體被我的技能控制,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吧?”以撒不會放棄獵殺黑山羊,向小魚索要獎勵的機會。虞鯉迫使自己冷靜,詢問道。黑山羊唇角勾起,掌心撫上她的臉頰,冰涼的銀發墜在她鎖骨間:“你不覺得這是個浪漫的結局么,圣女。”“惡魔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只要世間還存在著我分裂的觸手,我就能利用它們無限次地重生,但那需要很久的時間。”“錢財,權力,他人的愛情和信仰,我都能輕易地得到手。”黑山羊紅玉般的眼眸緊盯她的臉龐,含著好奇、迷戀,以及野獸的猩紅。“……你給我的感覺很新奇,”黑山羊低沉和緩地說,“你的身體讓我愉悅,而你流露的殺意,同樣讓我渾身戰栗,沉迷其中,這是否也是一種愛的表達?”“瘋子。”虞鯉咬牙罵道。“我恨不得你現在就去死。”毒精神力凝聚成匕首,虞鯉握緊武器,猛地抬手,扎進他的胸膛。然而在接觸到黑山羊身體的一瞬間,她的精神力便潰散,他們實力差距太大了,虞鯉很難反擊。只能拖延時間,找到他的弱點后,將惡魔一擊斃命。黑山羊低笑,醇厚磁啞的笑聲震動著胸膛,他鼓了鼓掌,銀發如月光般耀麗,“太好了,圣女大人。”“你對我的感情要比對加百列濃烈百倍,我贏過了他。”魅魔是天生感情淡漠的種族。他能輕易地得到愛,卻又無法理解愛,將性當做“愛”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虞鯉的難以征服,她的恨與帶來的致命危險都讓黑山羊心動。魅魔興奮無比,將她的感情理解成了愛,迫切地想以人外生物的方式回應。虞鯉臉頰生理性地微紅,呼吸急促。各不相同的精神觸須環繞在她周圍,緩慢游動,像是異形的繭。虞鯉的四肢都被這些觸手攀附。“來,看著我,你喜歡用什么樣的方式取得快樂?”黑山羊輕緩地拍著她微躬緊繃的脊背,像是哄著人類女孩熟睡的教父,耐心征求她的意見,“更溫和一些,還是像加百列的夢境那樣?”虞鯉頓了頓,冷冷地問:“你是變態么?”黑山羊溫柔地輕笑,“您給予我垂憐,我也理應回報圣女。”“非要我說明白?”虞鯉抵抗著觸手的纏繞,抬起手,用盡所有力氣扇了他一巴掌,“你以為精神世界的經歷會給我造成影響?等我出去,現實里也只過了幾秒的時間,接下來,你立刻就會被我的哨兵殺死。” “就算你能復活,需要的時間也不短吧,幾年,還是十幾年?”“我們只認識了多少天,又接觸了幾次,你以為你會影響我多久?”虞鯉面無表情地說,“我身邊有那么多同伴,有很多事要做,哪有精力,關注我衣角上的一塊污點。”“……你比泥巴還不如。”虞鯉蹙眉,厭惡地說,捏起他的下巴,“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么優點比得上我的哨兵們。”虞鯉是真的生氣了。黑山羊看著她薄怒明亮的臉,惡魔瞳孔深紅,呼吸沉重,尖牙興奮地刺入薄唇,大顆大顆的血液流淌,他像是快要攀上潮浪,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你喜歡我的臉么?”他扯出個帶著血腥氣味的笑,直直地看向她,指腹抹去血液,“剝下來送給你吧?魅魔唇角鮮紅,笑容魅惑,虞鯉霎時全身惡寒。這男人就像他的觸手,濕黏放浪,一旦被纏上就很難擺脫。“再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我。”“……貶低我,踩我。”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魅魔嗓音如同蛇一般黏膩惑人,男人強健的手臂繞上她的小腹,臉龐滾燙地貼上她的臉頰。他迷離沙啞地喃喃:“我是您見不得人的奴隸,想怎么對待我都可以,圣女。”黑山羊從身后擁抱上她,感受到他飄過來的衣袍,虞鯉渾身僵硬。不是說魅魔沒有欲求的嗎!虞鯉受到了沖擊,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黑山羊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他本人的情緒影響,產生波動,虞鯉眼睛熒光變幻,水藍色的精神力如同純凈的綢帶般環繞著她,光芒盛亮,流動著一圈圈向外擴散,如同暗藏鋒芒的漣漪。水系有凈化能力,克制深淵系精神體,這時用凈化,比用攻擊技更能解決她的困境。純凈治愈,包容萬物的水蔓延到污穢的觸手們時,像是具有了腐蝕性,它們從尖端焦黑腐爛,發出難聞的炙烤氣味。轉眼間,虞鯉身周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帶。水流仍在向外涌去,匯聚成生生不息的、奔涌的河流,沖刷著精神世界所有藏污納垢的角落,無數觸手枯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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