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兩人安靜吃著晚餐。江戶川柯南知道青柳彬光會做飯，也喜歡做飯（甚至能為了知道怎么把面團揉得更好而當眾獻唱），但沒想到做得這么好吃。他啃著三明治，在吃掉一半后覺得肚子有點飽了，于是扭過頭，打量起周圍的布置。剛才他忙著打電話發郵件，沒心情觀察這里，現在仔細一看，他發現客廳布置得很有生活氣息，像那架鋼琴的上方，還放著花做裝飾。碧綠的葉片上，幾朵小花簇擁成一團，每朵都有五片淺粉色的花瓣，顯得輕盈又脆弱。江戶川柯南以為是櫻花，但仔細一看，又發現不太像。“消息發了嗎？”青柳彬光的聲音讓正在走神的江戶川柯南打了個激靈，他回頭看去，就見對面的男人正一臉平靜地注視著他，眼前的餐盤已經空了。“……發了。”反正身份都暴露了，江戶川柯南也沒再繼續隱瞞：“我還發了這棟塔樓的地址，但具體門牌號沒告訴她。”青柳彬光點點頭，他拿起盤子，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樣子：“那就好，你好好待在這里，等她來接。如果你想看電視或打游戲，棕色的那間臥室里有游戲機，你可以自己去拿。”江戶川柯南不在意什么游戲，他連忙叫住對方：“等一下，青柳先生！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發現我就是工藤新一的？”這個問題直白了當，青柳彬光拿著盤子的手一頓，再次朝他看了過來。“工藤。”他表情無奈道，“我好歹是反恐部的人，而且有希子夫人給我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江戶川柯南一怔，瞬間懂了他的意思。美國曾經歷過最大的恐怖襲擊，前幾年國內也屢遭爆炸威脅，這些襲擊一般由FBI負責調查。為了逮捕那些嫌犯，負責案件的探員得學會從成百上千個街頭監控里捕捉對方的身影，除了臉部特征和衣著，走路儀態、習慣性動作等也是重要的鑒別方式。更別說他媽還直接給青柳先生看過照片，他唯一的偽裝只有眼鏡，哪怕第一面沒認出，之后見面也會想起來的。“那你是怎么認出我媽的？”江戶川柯南不甘心地追問，“雖然路上她幾次自稱是我的媽媽，可我從長相、儀態上根本沒認出……”后面他越說越小聲，身為兒子認不出自己親媽，這也太對不起偵探的名號了。“我這次來日本前拜訪過他們。”青柳彬光說，“當時他們剛從日本回來，她頂著那副樣子問我這個新造型怎么樣，那是她根據新出版的《暗夜男爵》系列里一位小說家的妻子捏的。”江戶川柯南知道他爸媽偶爾會偷偷飛回日本，他沒在意這個，飛速翻動自己對親爹作品的記憶。很快，他就想起了原文對那位太太的描述，的確和工藤有希子剛才的造型一模一樣。“…………”太、太丟人了……被嚇的時候沒注意、現在一復盤才發現各種提示那么明顯，江戶川柯南羞愧到想在地板上刨個洞自己鉆進去，再把上頭封好。“那你呢？”青柳彬光忽然問道：“工藤，你為什么會變成小孩？你變成這幅樣子，除了我以外還有多少人知道？”江戶川柯南從巨大的打擊里回過神，把自己在游樂園偷看兩個可疑人員做交易、結果被其中某個打了一悶棍并灌下毒藥的事說了一遍，然后提起知情者。“我鄰居知道，他是看著我長大的，是我變小后遇到的第一個熟人，也是他幫忙安排了現在的身份和入學……”灰原哀的名字到了嘴邊，他頓了頓，很快咽下去。“……除了他，就是你和我爸媽了。”江戶川柯南沒把另一個變小者的身份說出來，他小心地看向青柳彬光。青柳彬光皺著眉頭，似乎完全沒留意到他剛才的卡頓，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著什么。江戶川柯南心頭一動。他想起灰原哀提到FBI派出過臥底，這證明FBI曾經調查過這個組織……那青柳彬光會不會也聽說過，甚至知道一些情報？他正要開口詢問，青柳彬光卻打斷他，拋出另一個問題：“毛利先生和毛利小姐不知道？”江戶川柯南一愣，接著點了點頭：“對，我沒告訴他們，我鄰居告訴我，如果我暴露，知道我身份的人也會被殺。”雖然小蘭可能發現了，不知道今天他媽過來演的這出戲能不能騙過她……青柳彬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江戶川柯南見他這樣，趕緊把自己想問的先問出來：“對了，青柳先生，你在美國時聽說過這個把我變小的犯罪組織嗎？”他瞞下灰原哀的存在，拉出宮野明美，進行補充：“不久前日本發生過一起10億日元搶劫案，當時鬧得很大，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其實這起案件就是那個組織做的……在其中一個成員被其他人殺害前，我正巧趕到她的身邊，她和我說了一些組織的特征。”“那是一個跨國犯罪組織，像烏鴉一樣成群結隊，成員喜歡穿黑色的衣服。”青柳彬光定定地打量著他，幾秒后，他搖了搖頭：“美國以前黑手黨橫行，現在大大小小的犯罪組織和幫派也很多，你給的線索實在太少，我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個。”他說著，看向江戶川柯南幼小的身體：“而且以你目前受到的……傷害，我也不能向總部求援，申請調看更多資料。如果有心人通過我查到你，你會更危險的。”這點江戶川柯南當然知道，他好歹是個曾把市長送進過去的偵探，清楚某些大人物光鮮外表下的惡心。不過他還是有些泄氣，悶悶不樂地坐在位置上發了會兒呆。那只老鷹吃完吐司條，和江戶川柯南對視一眼，接著煽動翅膀，撲騰著飛到旁邊青柳彬光的懷里。江戶川柯南看著青柳彬光擼鷹：“青柳先生……”他遲疑片刻，問出自己從中午好奇到現在的疑問：“我有一個問題，呃……你家境明明不錯，而且之前是HRT部隊的特警，為什么FBI上層會選你去當臥底？”他不清楚選拔臥底的具體標準是什么，不同國家、不同部門都不一樣，但他清楚一個世界通用的道理——家境好的上層人士的后代，很少被選去做這么危險的工作。哪怕他們本人自愿，他們的上司也會有更多顧忌。“這個啊……”青柳彬光好像看出了他的疑問，無奈地笑了笑。“因為我的舅舅得罪了很多人。”“啊？”江戶川柯南呆住。“他是現任大法官之一，幫過的人很多，得罪的人更多。同時他沒有子女，我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養子。”“所以有人給FBI上層某位官員塞錢，希望暗中給我一點‘教訓’，正好那時FBI要調查某個組織，而我不久前向隊友提過考慮退役轉去當普通探員，這個臥底任務就交給了我。”江戶川柯南眉頭緊皺：“這也太過分了！那個幕后黑手和收受賄賂的官員抓起來了嗎？”“那位官員在我完成任務回來前，死于一起街頭槍擊案。”青柳彬光說，“正是他的死，FBI才查到這件事，只是很可惜，線索到這里完全斷了。”“那起槍擊案會不會也是幕后黑手安排的？”江戶川柯南懷疑道。“這個不清楚。”青柳彬光態度平靜得像在說外人的事，“那個兇手沒有抓到。”江戶川柯南還要再說什么，就在這個時候，門邊的呼叫器突然響了——一樓的大樓管理處呼叫了他。青柳彬光說了一聲抱歉，起身去聽有什么消息。江戶川柯南目送他走向門口，收回視線。期間他的目光再次掠過鋼琴上的那瓶花，這次他終于想起這種乍看之下和櫻花有點像的花，到底是什么了。——是蘋果花。沒多久，青柳彬光回來了。“有希子夫人已經到樓下了。”他說著，對江戶川柯南伸手，“我現在送你下去。”……同一時間，某處的另一棟公寓。谷鞘回到自己的住處，她把背上的吉他包褪下放在玄關處，將拉鏈拉開到一半，然后開始換鞋。兩條通體青翠的小蛇一前一后地穿過拉鏈打開的地方，從包里爬了出來。谷鞘放好鞋，打算朝室內走去，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一個男人的身影突然跳入她的眼睛。變回人形的青柳彬光抬起手，完全沒有變為蛇行動后的不適感，他的手臂上正纏著那條他贈予她這個半路出家的臥底的小蛇，他微側著腦袋看向她。“我真是難得見到你作為‘格倫’時的模樣。”他說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