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即斬”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銀針,一針一線地扎進我的心房。 我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丟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抖,無處遁形。 穿書以來,我自詡救世主,廢除替劫,設立輪班制度,拯救孩童靈魂……樁樁件件,都覺得自己是在為人民服務,可現在看來,呵呵,我怕不是感動中國感動過頭了! 危機降臨,我第一個念頭永遠是“我來扛!”昨晚面對那張邪門的無墨信,我又是布陣又是破邪,看似英勇無畏,實則呢? 還不是在走“神醫代痛”的老路? 那綠芽背面浮現的字,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蠱惑,而是一面照妖鏡! 它照出了我的自以為是,照出了我的英雄主義,照出了我骨子里那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臭毛病! 好你個江靈犀,說好的要做新時代的獨立女性,結果還是活成了老媽子! 我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爆栗,決定閉關思過,好好反省一下! 閉門三日,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頭扎進了《共感醫典》的手稿堆里。 白天挑燈夜讀,晚上秉燭夜思,就差把頭發給薅禿了。 結果,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在這本醫典里,但凡出現“醫者當先,共情……”的字眼后面,我竟然都不自覺地用紅筆補上了“必要時可代承”幾個字! 我了個大草!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我根本就沒徹底擺脫《禁語醫案》的思維烙??! 我的潛意識里,還是覺得犧牲自我才能拯救世界! 我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行,必須亡羊補牢! 我立刻抄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對著那些“代”字就是一頓猛劃,劃得那叫一個干凈利落,一個不留! 然后,我把“代承”全部改成了“輪值”,并在扉頁上用血紅的大字新題了一行字: “救人的手,不能是鎖人的鏈!” 寫完這行字,我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一座大山,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接下來,就該輪到我的“御用吐槽機”——小滿登場了。 我把小滿,還有另外三個共醫使召集到言命壇前,開門見山,坦白從寬:“各位,我可能……也被‘替劫’的念頭纏住了。” 一聽這話,她們的表情瞬間就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小姐,這……這怎么可能?”小滿結結巴巴地問道,語氣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我苦笑一聲,擺了擺手:“別慌,問題不大。共感療心法,你們又不是沒學過,這玩意兒本來就是用來治自己的?!?說完,我也不廢話,直接擼起袖子,引針入心,開始“自爆黑料”。 只見一縷縷黑色的煙霧從我的身體里飄散出來,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幅幅詭異的畫面。 畫面中,我一次又一次地奮不顧身地撲向各種災難,像個超人一樣擋在別人身前。 可是,在我的背后,卻拖著一條越來越長的黑影,那黑影扭曲猙獰,像一只巨大的章魚,死死地纏繞著我。 小滿看著那些畫面,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哽咽著說道:“小姐,你總是怕自己不夠好,怕一松手,大家就都倒了……” 我鼻子一酸,差點沒繃住。 是啊,我就是怕! 我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怕辜負了大家的期望,怕一不小心,就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共活”體系給毀了。 可是,我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要替別人承擔,結果就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現在,我必須把這些“怕”統統燒掉!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然后抓起之前準備好的陶片,一把扔進了言命壇的火堆里。 “那就燒了這怕!” 隨著我的聲音落下,火焰瞬間騰起,將陶片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一道黑影竟然從火焰中掙脫出來,它在半空中扭曲變形,最后變成了一個七歲大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滿臉倔強地看著我,用稚嫩的聲音質問道:“你不代,誰來活?” 我心頭一震,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 這個小女孩,就是七歲時的我! 是那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卻依然想要替媽媽去死的小江靈犀! 我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輕聲說道:“現在不是誰代誰,是輪著來。我守你一夜,你信我一回,行不行?” 七歲的小江靈犀沉默了良久,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畢竟,犧牲自我,成全他人,這種思想已經在她的腦海里根深蒂固了。 想要改變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相信,只要我足夠真誠,只要我足夠堅定,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我耐心等待的時候,七歲的小江靈犀終于緩緩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我掌心那道丑陋的舊疤……疤上綠芽忽然綻放,黑影化作青煙,被新生葉片盡數吸入。 我睜開眼,見范景軒不知何時立于壇外,手中捧著一卷新編《輪值錄》:“今日起,連你江靈犀的名字,也入輪班冊——每月守夜一更,違者罰抄《共感醫典》十遍?!?我笑著接過筆,在首頁簽下大名,卻故意寫歪一筆。 他挑眉:“改?” 我搖頭:“不改。人字,本就不該寫得太正。” 當夜我赴輪值臺守第一班,剛坐下,便見門外飄來一張新紙條,無字,卻在我靠近時自動展開,浮現一行極細小字:“姐姐,這次換我守你。” 我抬頭望去,月光下,阿穗捧著一盞小燈,靜靜立在廊角。 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訴我,這次,輪到她來守護我了。 我微微一笑,朝她點了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而就在我揮手回應時,袖中陶片忽顫,展開竟是空白——下一瞬,浮現出一張極熟悉的面孔,唇形無聲開合,像是在說:“下一個,輪到你了。” 我盯著陶片上那張熟悉的臉,心跳幾乎停滯——那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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