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語氣不輕不重,補充:“給你擦藥。”沈藥又是一愣,小聲道:“我自已來就可以了。”謝淵問:“傷在背后,你自已知道在哪里,可以擦到嗎?”沈藥確實擦不到,想了一下,“我可以讓青雀,或者銀朱幫我。”邊上青雀立馬應聲:“是啊!奴婢與王妃從小一起長大,以前王妃挨將軍的打,也都是奴婢幫忙擦的藥呢!”謝淵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毛。沈藥臉頰微紅:“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青雀附和道:“是啊是啊!王妃如今已經很懂事聽話了,不過,奴婢為王妃擦藥,一定擦得很好!”沈藥感覺她這話像是競聘宣言似的……謝淵則是嗯了一聲,垂下眼簾,“我的確已經是個廢人了。”沈藥這回更是一怔,“什么廢人……王爺你怎么可能是廢人。”謝淵淡聲,“我如今得坐輪椅,走不了路,連擦藥這種小事都做不了,怎么不算廢人。”沈藥:……視線轉過去,謝淵那一張過分俊美的臉上,平日的鋒銳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失魂落魄。這樣的謝淵實屬罕見,前世今生,沈藥都從未見識過。堂堂靖王爺,曾經也是縱馬橫刀、睥睨天下,如今昏迷醒來,居然雙腿不利于行,許多事情都做不成了,想來,他也是難免心生憤懣。難得有一件可以做的事情,那就是給沈藥擦藥,卻被她拒絕了。他怎么可能不失望。沈藥一陣心軟,放軟了嗓音:“不過,青雀和銀朱總得去忙她們的事情,估計沒什么空。我自已也的確看不見哪里傷著了……只能勞煩王爺。”謝淵眸光微抬,“我可以?”沈藥歪著腦袋,笑容柔.軟,“可以!除了王爺,再也沒有別人可以了。”她的嗓音清潤,汩汩猶如石上清澈溪流。這會兒語調放得更柔和,聽起來,像是哄小孩兒似的。謝淵對此十分受用,“那好。”沈藥推著謝淵進了內室,在桌前停下。“我坐著,這樣你也比較方便。”說著,沈藥將凳子移到了合適的位置,有點兒不好意思,不敢看謝淵,“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一下浴房。”謝淵并不知道她進去做什么。只是等沈藥再出來的時候,一張臉紅得不可思議。謝淵一下不知從何問起。而沈藥已經背對著他站定,開始解腰帶。她很緊張,手指帶著哆嗦,動作也就慢吞吞的。這是夏天了,穿的衣裳不厚,沈藥將里衣外衣一并往下扯,露出了后背。謝淵目光落在她凝脂一般的后背,慢了好半拍,才意識到她剛才進浴房去做了什么——她去脫了自已的肚.兜。這個認知令謝淵的心口驟然快跳兩下,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兩下。看著她微微低著腦袋,認真而又專注地做這些事,謝淵的內心,難得地浮現出一絲絲歉疚。謝淵這個人,打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兒。惡作劇,使壞,都是一把好手。倘若是被抓包了,便登時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慘狀,憑借著這一張從小精致漂亮的臉蛋,無數次安全逃脫而不受責罰。后來應用到戰場上,也演變成了兵不厭詐。事后,謝淵總是會懶洋洋地想,真好騙啊。剛才他正是故意賣慘,才讓沈藥同情心泛濫,讓他幫忙擦藥。可是這會兒,他看著沈藥乖乖地脫了衣裳,坐在那兒,居然覺得:我真不是個東西啊。“……還不開始么?”沈藥輕輕開口。謝淵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撓了一下,癢癢的。他回過神來,嗯了一聲,發現自已的嗓音居然莫名嘶啞。便清了下喉嚨,回道:“馬上。”謝淵拿起了桌上的白瓷瓶,倒了些在掌心,按上沈藥的后背。她身形偏瘦,這樣坐著,也可以看得出后腰骨肉的起伏。膚色又白,是那種類似于通透白玉一般溫潤的色澤,只是上邊有幾處青腫的痕跡,硬生生破壞了整體的美感。謝淵眼眸微深,又罵了謝景初兩句。手上力道則是愈發輕柔,落在她的傷處。他的這一雙手,殺過數不清的人。可是今日,他不想弄疼她,特意將力度放到最小。萬千的煞氣,都在此刻化作了繞指柔。沈藥可以感覺到謝淵的指腹落在她的肌膚上,他應該是盡量放輕動作了,但是他畢竟是軍隊里的人,常年操練兵器,指腹掌心都有厚厚的一層老繭。而沈藥肌膚脆弱,其實這樣,有點兒疼。但她咬了咬牙,愣是一聲不吭。要是說不舒服,謝淵萬一又自卑了怎么辦。“王爺……”沈藥試圖用說話轉移自已的注意力,“從宮里回來以后,你好像不大高興。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是為什么呀?”謝淵自然不可能說是因為懷疑她和謝景初,緩聲道:“沒有不高興,只是有些疲憊。”沈藥沉默地思索片刻,抿下嘴唇,道:“有些事,其實我覺得有必要跟王爺說清楚。”“嗯?”謝淵尾音上挑。“我以前……和太子殿下關系不錯,”沈藥斟酌著用詞,“許多人都覺得,我會嫁進東宮。”謝淵倒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個。沈藥坦言:“但是我沒有,我也不會。”“……為何?”謝淵開口。對于重生這種事,沈藥自然閉口不提,只道:“我不喜歡太子殿下,他也不喜歡我,若是我嫁入東宮,對于彼此都是折磨。”“不喜歡么?”謝淵回憶著謝景初看向沈藥的眼神。同為男人,他看得出來。那眼神并不清白。“不喜歡,”沈藥的聲音卻很平靜,“倘若是喜歡的話,那天宴會上陛下問我想要嫁給誰,我自然就說是太子殿下了。陛下說了天底下男子任由我挑選,我若是選了太子,陛下也不會拒絕。但是我沒有選他。”謝淵頓了一下,“你選了本王。”沈藥嗯了一聲。謝淵則是挑起眉毛,“所以照你這話的意思,你喜歡本王?”沈藥猛地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然而她忘記了她此時上衣已經脫下,連肚.兜都早早脫掉了。這么一回頭,那一番盛大春.色,登時映入了謝淵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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