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曦保持著日常的節(jié)奏，三點一線，家，幼兒園，公司，直到第三天的大清早上，她被一通電話吵醒。用清水簡單抹了一把臉，她跑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了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他的面色透著不自然的白，眼下的陰影有點重。一推開門，沒等她發(fā)話，傅庭川的質(zhì)問就砸到臉上。“靜雯在你這兒？”林語曦愣了三秒，“沒有，她是……你姐？”傅家人的動向，怎么會和他有關(guān)？傅庭川的聲音很冷：“監(jiān)控顯示，三天前，她去了浩宇科技，在里面待了一小時。”“是。”林語曦說完就意識到，情況似乎不太好。人不見了？她急忙解釋道：“她那天提出要借宿我家，我以為她經(jīng)濟周轉(zhuǎn)有困難，就給了她一筆錢。”傅庭川抬手揉著眉心，“這種事情為什么不講？”林語曦咬唇，“這種事情為什么要和你講。”傅庭川太陽穴跳得厲害，“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提出要借宿你家，這是正常人能講出來的話嗎？林語曦，能不能有點基本的判斷能力！”他的聲音中隱隱帶了一絲怒氣，林語曦知道，他在埋怨她，心臟不規(guī)則地跳動了一下。其實她早該講的。傅靜雯看上去有些抑郁傾向，又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大概是早就想好了，要脫離家里人的視線，離家出走。但她沒講，主要是因為她和傅庭川最近鬧得有些難看，不想再徒增一次接觸。讓私人的事情影響了自己的理智，是她昏頭了。“對不起。”林語曦誠懇道歉，然后拿出手機，把那張卡近幾天的消費記錄給他看。傅庭川垂眸，看到好幾條消費記錄，其中有一條便利店的購買記錄，其后緊跟著一條酒店的開房記錄。如果傅靜雯買了一把小刀，再借用酒店的浴缸，那七年前的一幕就會重演。不知道哪兒來的肝火一路竄上他的喉嚨。“你就任由這些消費記錄彈到你手機上？”林語曦不明所以，“這些消費記錄很正常啊。”傅庭川忍不住加大音量：“一個傅家人，跑去便利店買個位數(shù)廉價的東西，哪里正常了！”“你們傅家人怎么就不能買廉價的東西了？”見她還在反駁，全身的血液一瞬間涌向大腦，傅庭川一時沒克制住音量，“你知不知道她患過精神病！”林語曦被嚇懵了。一半是因為傅庭川的動怒，一半是因為傅靜雯的病情。原來不是抑郁這么簡單。精神病。萬一傅靜雯發(fā)病，傷害了自己的身體，那她就要被傅家所有人凌遲了，悅悅還會失去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媽媽。愧疚感充斥著大腦，林語曦連道了好幾句對不起，回到臥室套了身衣服，給浩浩留了張便簽，準備一起去找人。回到門口的時候，外頭已經(jīng)沒有了傅庭川的身影。她跑到窗邊去看。樓下也沒有他的車。林語曦猛然想起來，前幾天她和門口的保安大叔提過，不要放傅庭川的車進來。這幢樓宇距離楓林小區(qū)大門口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傅庭川是一路跑進來的。怪不得他氣喘得有些急，身上的衣服也略微凌亂。天，她都干了些什么！這不是明擺著給傅靜雯的救援路上平添阻礙嗎？林語曦匆忙離開家，早餐也沒吃，開著小白，找到消費記錄里的那家酒店。趕到的時候，一樓站著好幾列保鏢，她知道，這些都是傅庭川手下的人。前臺被控制住了。沒有門禁卡。林語曦只能等在樓下。半小時后，電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列訓(xùn)練有素的人邁著整齊的步伐出來，傅庭川走在最后面，面色陰沉。林語曦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小跑上去，想問一下有沒有靜雯姐的消息，畢竟這件事也算是因她而起。一個剛剛?cè)木癫∪耍馔獾玫揭还P錢財，顯然是件很危險的事。可能是沒吃早餐的緣故，還有幾步的距離，她的腦袋眩暈了一下，腳下沒踩穩(wěn)，往前一撲。保鏢眼疾手快地伸出手。還沒扶到人，已經(jīng)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把人撈住。動作還很曖昧。林語曦幾乎是整個人撲進了傅庭川的懷里，額頭撞在他小腹上，有些生疼。保鏢們紛紛轉(zhuǎn)身避嫌。“林語曦，我看你這段時間是真傻了。”傅庭川將她身子扶正，沒再多看她一眼，抬步離去。林語曦如鯁在喉。她沒有給他問話的機會。也是，她又不算傅家人，傅家家族內(nèi)部的事情，她自然沒有資格去管。從酒店出來，林語曦完全失去了工作的心情。精神病三個字就像一團烏云籠罩在她的頭頂，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任何事。如果靜雯姐真的遭遇不測，她和傅庭川就不是陌生人的關(guān)系了，會變成仇人。一整個下午和晚上，林語曦都在外面跑，把消費記錄里的地址，全部過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人。一整天都沒怎么吃飯，車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環(huán)球大廈樓下的一家便利店。平時工作太忙，林語曦都會從這里買一個盒飯，微波爐加熱一下，就是天下美味。她在窗邊找了個座位。橫排的椅子另一頭，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林語曦定睛一看。不是傅靜雯還有誰。只見對方依舊穿著三天前的那身衣服，普通的米色針織衫，外面套一件長款羽絨服，袖口還有些臟亂。一顆心落回地面。林語曦打開手機，正打算把這個消息匯報給傅庭川，一只凈白的手擋住了手機屏幕。她抬起頭，看到傅靜雯站在她面前，對她搖了搖頭。“靜雯姐，你和你家里人……鬧矛盾了嗎？”對方又搖了搖頭。林語曦?zé)o奈。她沒有和患過精神方面疾病的人接觸過，不知道該怎么辦，但她又不敢讓傅靜雯拿著錢，再去住酒店。于是只好帶她回家。進門后的第一件事，林語曦讓浩浩乖乖待在房間里，不要出來，以防發(fā)生意外情況，傷及自己的孩子。然后出去倒了杯水。傅靜雯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眼神定在斜下方的地面。林語曦坐到她旁邊，語氣低緩道：“靜雯姐，傅庭川……是個挺靠譜的人，你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不妨嘗試和他聊聊。”傅靜雯抬眸看向她，過了好一會兒，怔怔地吐字：“因為他，我才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