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語曦出門前，往眼底抹了半管遮瑕膏。吃早餐的時候，張叔發來一條短信，大意是醫院的檢測報告顯示，泰餐廳里的冬陰功湯被下了強效瀉藥，超出人體可承受范圍的一半，而張曉萌平日素愛喝湯，一半的湯都被她喝了。至于警方那邊，還在調查，林語曦暫未得到任何結果。「曉萌恢復得怎樣？」張叔很快回復：「站都站不穩，醫生不建議出院，抱歉太太，給你添麻煩了」。太太……這是什么稱呼，傅庭川又胡亂對下屬說了些什么？林語曦低頭打字：「您太客氣了張叔，沒什么好道歉的，讓曉萌安心休養吧」。她指尖滯了一下，又補了一行字：「您叫我名字就行了，我……不是太太」。或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又或許是她的生活中，男人早已不是必需品，林語曦并不想繼續陷在這段婚姻里。傅庭川可以冷落秦若詩，也終有一天可以冷落她。要不是想彌補浩浩多年來缺失的父子情，她實在不想維持表面的友好關系。傅庭川之前問過她，是不是對他心生恨意。之前沒有，但現在……林語曦抬頭，望著場館外面的橫幅，全國黑客大賽，決賽，二十強，快一年的時間，她就走到了如此的高度。傅庭川回頭來追她，大概也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的價值。世俗意義上的價值。他喜歡的，不是過去的那個林語曦，是在世俗意義上，能匹配得上他的林語曦。她不希望是這樣。終有一天，她會年老色衰，腦子可能不靈活了，企業也不一定能熬過下一個經濟周期。那時候，作為傅家太子爺的他，怕是會一腳踢掉她吧。過去的那些愛恨情仇，過去就過去了，只是，他現在憑什么又來招惹她！與其說恨傅庭川，林語曦更恨的其實是自己。明知道他很渣，可這顆心怎么就堅守不住了，一場小小的生日宴，一次小小的助眠布置，居然就讓她心軟了。真想揍自己一下。賽場門口，李駿澤看到自家老板精神面貌良好，一早上的擔憂在此刻卸下。“老板，劉洋和趙夢已經在里面候場了。”“嗯，你們還好嗎？”李駿澤吁了一口氣，“昨天京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親自上門看診，喝了兩服神藥，立刻就好了。”林語曦觀察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這套說辭，大概只是為了讓她不那么擔心。“行，去備賽吧。”比起昨天，今天場內的氛圍更加火爆，不少自媒體百萬粉博主親臨現場，還有混跡股市多年的老股民。目的是獲取一手資訊，在結果公布的第一時間，就購入公司股票，或者投資潛力股。部分新興公司，例如浩宇科技，還沒有上市，但這不妨礙天使輪的融資。林語曦興致沖沖，帶著三名組員，和賽事組交涉了一下。沒想到，是老熟人。聽聞她這邊的狀況，徐濯非常理解，“賽事手冊上，并無明確規定，只有五人才可參賽。”六個人或許會引起公憤，但少一個人，本就是劣勢，沒人會對劣勢組產生憤怒。林語曦心安了，“多謝徐大哥的體諒。”徐濯笑著，“不客氣，如果中途感到身體不適，醫療組會隨時為你們提供幫助。”賽場另一頭，楊宇航瞄到浩宇科技的人，興高采烈地跑到秦若詩面前，匯報。“秦總，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們浩宇科技少了一個人！”五人變四人，這樣就意味著同等時間內，每位組員承擔的任務同比例增加了。真是天降紅雨！秦若詩不露聲色，“行了，別管這么多，準備比賽吧，京大的代表隊實力雄厚，我們保二爭一，力求反超浩宇科技。”楊宇航信心滿滿，“是，秦總！”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全國黑客大賽總決賽，拉開帷幕。此次的主題為升級版的銀行加密系統，比起昨日更為復雜，總排名按照十二小時內攻破防火墻的數量，倒序排列。浩宇科技的三名員工，連早餐都沒吃，為了不餓暈過去，林語曦給每人備了一條能量棒。電子屏幕上，各個團隊的積分在不斷變化。半小時不到，就有組隊攻破了第一道防火墻。主持人懷著激動的心情，宣布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太神了！繼昨日奪得第一名的好成績，京大代表隊今日繼續保持其領先優勢！”幾十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廣闊的空間里，充斥著機械軸體清脆的敲擊聲。主持人正激動著，屏幕上的排名一變，“哦，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云圖科技從前兩道防火墻中找出了相似的漏洞，利用特殊的畸形數據包，一舉攻破，迅速反超前三名，遙遙領先。反觀浩宇科技，因為滯留于第一道防火墻，排名節節落后。主持人立刻補充道：“云圖科技是全國領先的人工智能公司，其名譽董事長，秦若詩，畢業于常春藤名校的計算機工程專業，短短一年時間，就將YunAI算法推向了新的高潮，可以預測，此次黑客大賽后，云圖的股價將會出現大幅上漲的趨勢！”林語曦額角冒出細汗。少了一個張曉萌，她承擔了原本屬于兩個人的重任，其他組員又不在最好的狀態……越想越緊張。甚至打錯了幾個字母。林語曦深吸氣，瞄了一眼觀眾席，一下就看到了戴著彩色鴨舌帽的浩浩。此刻的他，正揮舞著充氣棒，為她加油助威。這七年，他們母子倆互相扶持，互相鼓勵，就沒有過不去的難關。這么想著，林語曦急促的呼吸緩緩平復下來，重新投入激烈的戰斗中。貴賓席上，傅庭川放下微型望遠鏡，叫來賽事組的人。來人又是徐濯。他作為賽事組的總負責人，面對此次大賽的投資方，不得不擺出良好的服務態度。“傅先生，有何吩咐？”傅庭川指尖輕點扶手，默了許久，久到徐濯的腿都酸了。半晌，終于有了回應。“讓臺上那個，介紹一下浩宇科技的背景。”臺上那個？徐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主持人。確實囂張狂妄。不過傅庭川怎么會無故為浩宇科技背書，難不成……和某位員工有不為人知的關系？徐濯實在忍不住問出口：“傅先生，冒昧問一下，您是浩宇科技的投資方嗎？”傅庭川冷笑一聲，“不要肖想不屬于你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