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大門一關，完全隔絕了外界的嘈雜聲。封子旭平生第一次定這么小的包間，一共三張沙發，他坐在正中央，像個小小偵察兵，視線在左右兩邊頻繁地切換。只見傅庭川恣意地倚靠在沙發一角，眸色淡淡，盯著杯子里的紅酒，輕輕搖晃著。沈墨塵坐在他對面，身穿杏白色的針織衫，低頭處理手機里的工作消息，溫柔的氣質神態和林語曦如出一轍。沒人開口說話。還能怎么辦，話筒自然而然落在了封子旭的頭上。“咳。”他直起背，竭力充當一個和事佬，“雖然發生這種事也并非你我所愿，但我們三人是多年的好兄弟，趁著這次，把話說開了，以后還是一起玩。”整個京市豪門圈小得可憐，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鬧得不愉快，集團股價都要動蕩。雖說傅氏和沈氏井水不犯河水，但封家可是都有合作啊。現在這個局面，封子旭知道自己就如同一根雞肋，沒一丁點用，能不能和平共處，完全取決于兩位當事人怎么想。沈墨塵聞言，放下手機，抬眸看向對面，笑得淡雅。“傅總，不屬于你的，強求也沒用，今天這個局面，可以說是你一手造成的。”封子旭不明白。不是，傅庭川強求什么了，妻子不喜歡，孩子也不是他的，有必要強求？而且都這么久了，婚還沒離掉，難道不是林語曦扒拉著傅庭川不放，想多撈點錢？傅庭川放下手里的紅酒，抬眸，對上沈墨塵的視線。“我沒記錯的話，林語曦懷孕的時候，已婚。”這句話在公然挑釁沈墨塵插足別人的婚姻，但很可惜，論點站不住腳，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不始于愛情。沈墨塵翻起舊帳：“一個連自身反應都控制不住的男人，也好意思說已婚？”傅庭川唇角輕勾，“你怎么確定是我控制不住，那天晚上躲我和林語曦床底下了？”封子旭抱住自己的頭。完了，矛盾激化。他連忙出聲打斷：“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雙方也都有錯，就讓它過去吧，從今往后，一切都是新的開始。”沈墨塵一聽就知道他不了解內情，點破：“傅總不肯放手，怎么重新開始？”封子旭不解地看向左手邊，一頭霧水，“老傅，難道不是林語曦不愿意跟你離婚？”他這人，沈墨塵了解。優缺點都很統一。腦子缺根筋。“語曦從不貪圖傅家的東西，若不是傅總不愿放手，豈會淪落到被告上法庭的下場？”封子旭一愣，處理完這段話的信息量，原地起跳。“什么？！”他撲到傅庭川旁邊坐下，看著他線條鋒利的側臉，張開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再一次張開嘴，他姿態低下地哄道：“老傅啊，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可以與我細說。”傅庭川瞥了他一眼。封子旭立刻彈開。他倆認識這么多年，一句話，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說什么，傅庭川該不會是……果然，只見他淡淡吐出幾個字：“我對她有反應。”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封子旭腦子都要炸了，壯著膽子，伸出一只手，貼在傅庭川腦門上，“老傅，男人看到美女，有反應很正常，別大驚小怪。”傅庭川抓著他的手，扔到一邊，“那是你。”封子旭立刻反駁，“我沒有啊，我不是普通男人。”這話要是不小心讓笑笑聽見，他還怎么活！對面，沈墨塵的語氣難得染上諷刺，“傅總含著金湯匙出生，不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這次，權當是送你的一節成人必修課。”傅庭川挑眉反擊，“沈總估計是得到的太容易了，所以才讓自己女人一個人出門買菜，被自行車撞到大出血。”沈墨塵更覺諷刺，“這個時候，傅總就忘記自己已婚了？”對話猶如一輛失控的車，馬上要沖入湖中，封子旭及時攔腰截斷：“停停停。”他摸著自己的胸口順氣，“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對，沒有問清楚狀況就隨意組局，老傅啊，你少喝點酒，多考慮一下秦若詩，不要毀了自己的人生啊，迷途知返，一切還有希望。”要不是今天這酒是他帶的，他都懷疑傅庭川是吃菌子了，說的都是些什么話啊。沈墨塵看了一眼時間，起身準備離開，“既然真相已經明了，恕我先走一步。”等他離開后，封子旭繞著包廂來來回回地走，中途頓一下，看一眼傅庭川，又繼續走。“老傅，你說你，想睡能不能睡點圈外人，看上自己朋友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事情進展到這兒，他也不想裝了，要是傅庭川哪天真睡了林語曦，他就可以斷交了，然后去找笑笑負荊請罪。傅庭川直接拿起紅酒瓶，仰頭灌下，鮮紅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溢出來，順著下頜線匯集，打濕身上的白色襯衫。一瓶過后，又是一瓶。封子旭看不下去了，沖上來奪走他的酒瓶，“我知道，生理反應難以控制，實在不行，我改天定做個真人娃娃送你。”只要別真的碰了林語曦，一切都能挽回。傅庭川睨了他一眼。封子旭知道，這個眼神代表著“滾”。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保車鑰匙在身上，離開時，聽到傅庭川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今晚的事情，爛在肚子里。”封子旭自然同意。何止爛在肚子里，這種糗事，死了以后可以直接帶進墳墓了，絕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午夜時分，林語曦睡得香甜，被子里充滿了浩浩的味道，讓人心神安定。突然，床頭柜上發出一陣震動聲，她伸手去摸手機，憑借肌肉記憶，在屏幕上劃拉了一下，放到耳邊。“開門。”很像傅庭川的聲音。浩浩感冒的那個晚上，他也用這種語氣讓她開門。林語曦以為自己在做夢，把電話按斷，扔在一旁。手機又震動起來。這一次，林語曦意識到不是夢，把臺燈打開，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傅庭川有病吧。她把電話按掉，關機。睡了一小會兒，門口又傳來不輕不響的敲門聲。林語曦沒管。敲門聲開始變急，聲音也在加大，像夏季的小雨，鼓點一般敲打著她的耳膜。這要是把浩浩和隔壁孫婆婆吵醒就有罪了。林語曦翻身下床，邊咒罵邊穿上拖鞋，去開門。還沒見到人影，濃烈的酒精味就隨著寒風，撲面而來。林語曦蹙了蹙眉。他這是喝了多少酒。她抬眸，看到傅庭川醉得眼神迷離，眼底泛紅，領口亂糟糟的，領帶不翼而飛，不知道什么顏色的酒漬一路往下蔓延，把整條襯衫都毀了。只見他抬腿就要進來，林語曦擋在門口。“你沒有家要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