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做任何事都必須要有意義嗎?就必須要有意義才能去做這件事嗎?沈熙不知道她做這件事有什么意義,但她就是想去做,想要去見一見這個能把他們家的事情寫進游戲的人,想問一問為什么。作為受害者家屬,她也有詢問的權利吧。事情發(fā)生到今天,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二十年。再大的案子,也都被深埋在歷史的河流里,沒有人再記得當年有一戶人家,被人虐殺。當年為了保護沈熙,并沒有把她曝光在媒體下,也沒有透露在公開的信息里。現(xiàn)在要再去找當年的新聞,幾乎已經(jīng)找不到了,連照片都找不到一張。那時候,信息傳播速度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厲害。可能也就本地人會知道的多一點。曾經(jīng),周爺爺總會時不時的寬慰她,鼓勵她,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極力保住她的父母。鼓勵她往前看,不要讓那些傷痛影響她,她過的好,比什么都重要。就讓時間去慢慢撫平一切。確實,這么多年過去,她連掃墓都很少,那時候周爺爺說怕那些匪徒的同伙發(fā)現(xiàn)她,所以讓她少去,就算要去,也得在他安排之下。后來周爺爺去世,她跟周聿深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沒有去過了。也不敢再觸碰過去。她的能量被這場婚姻消耗殆盡,她也沒有多余的力量去支撐和撫慰她童年的傷痛。現(xiàn)在,她的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痛,就這樣赤裸裸的呈現(xiàn)在她面前。雖然是游戲,但這樣情景再現(xiàn),等于是又經(jīng)歷了一遍,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xiàn)。現(xiàn)實其實比游戲里的場景要更加的血腥殘忍。那些畫面,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沈熙一直沉默,沒有回應周聿深的話。周聿深觀察著她的神情,想了下,說:“你要是真的想,我可以試著讓人去找找看。”沈熙:“這款游戲可以下載到手機上嗎?”周聿深搖頭,“這個已經(jīng)絕版了,我手里是正版光碟版本,是我讓人放到AI上試試看。”沈熙了然,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她喝完杯子里的水,情緒緩過來之后,她就先帶著小翼回房。周聿深獨自留在游戲室,他抽了根煙,之后又拿起AI眼鏡,重新玩了一遍游戲。這個場景他也是第一次進入,剛才主要是為了通關,而現(xiàn)在再次進去,只是為了認真再看一次發(fā)生在她身上都事情。那些慘叫聲變得刺耳,房間里的鮮血也變得無比刺目,他看著那個柜子,想到沈熙小時候就躲在這里面,親眼目睹這慘無人道的一面。無法想象,弱小無助的她有多害怕,對絕望。他再次打開柜子,看著里面的小女孩,那流著眼淚捂住嘴巴的樣子,心如刀絞。他記憶碎片里,有沈熙小時候的樣子,她剛來周家的時候,又瘦又小,營養(yǎng)不良。眼睛顯得格外大,黑眼圈也很重。她穿著公主裙,但一點都不像公主,手里的布娃娃臟兮兮的,臉都是臟的。全身上下,就只有那只布娃娃是她自己的。她也格外的珍視。有一次傭人把她的娃娃扔掉了,她直接跑去垃圾桶去找。那會她還不會手語,且封閉自己,不怎么愿意跟別人交流。傅佩罵她,她也只是瞪著眼睛不說話,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著人。最開始,她其實一點都不軟,甚至還帶著刺。那時候的她對周圍人并不信任,但她太弱小,根本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只有把自己封閉住,忽略所有人的聲音,也不給別人回應。而那時候的周聿深,可一點都不喜歡她,甚至還有點討厭她。他也深處水生火熱里,其實沒有那么多同情心去同情別人。更不想去包容別人,還要他照顧小妹妹更是厭煩。而現(xiàn)在的周聿深,心里疼的要死。這觸目驚心的畫面,震懾到了他的心,現(xiàn)實只會更加的殘酷可怕。他是該死的。安靜的游戲室里,有隱約的喘息聲,好似是痛苦到喘不過氣的那種感覺。這一夜,沈熙沒有睡好。她閉上眼睛,都是那些血腥的畫面,她實在受不了,便睜眼到天明。等到身體疲憊到極點,才稍稍合眼睡了一會。所幸今天沒有戶外活動,小翼要在家里做風箏。小翼還是跟以前一樣早早起床,特別的精神,沈熙跟著下樓。周聿深已經(jīng)弄好早餐,大概覺得還早就沒去叫他們起床。沈熙黑眼圈有點深。她跟周聿深一起去廚房拿早餐,周聿沈遞給她熱牛奶,說:“昨晚沒睡?”沈熙點點頭,“可能是環(huán)境的關系,一下子睡不著。”周聿深心知她是因為父母的事情,“正好今天不出門,一會你回去補覺,我跟小翼一起做風箏。”沈熙:“不用,要是真的困,我一會在沙發(fā)那邊瞇一會就行了。你讓我一個人在樓上睡,我現(xiàn)在也睡不著。”她現(xiàn)在有點不敢一個人待著。沈熙看到廚房里的咖啡機,問:“有咖啡嗎?”周聿深:“我一會找找。”小翼并沒有受到影響,不過他感覺到媽媽不開心,所以今天表現(xiàn)的更加活潑。吃完早飯,就拉著沈熙一起做早操。“這是陸爸爸教我的,媽媽你先看我做一遍,然后我慢慢教你哦。”沈熙:“好啊。”兩人這會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正好周聿深不在這里,他要遠程開一個早會。小翼做的是八段錦,別說,這動作還挺標準。清晨的陽光落在身上,驅(qū)走了沈熙身上的寒意。人好像也慢慢落到了實處。小翼打完一套,人就已經(jīng)微微出汗。他很有耐心,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教她。沈熙一夜沒睡,身體是有點虛,沒一會的功夫就有點累了,額頭布了一層汗。更像是虛汗。她坐下來,緩緩喘氣。小翼過來幫她捏腿,說:“媽媽,你就是缺少運動。多運動運動就好了,之后每天早上,我?guī)阋黄鹱霾佟!彼肓讼耄瑴惖缴蛭醵叄÷曊f:“你看周叔叔,他腿腳不好,但他運動能力還是很強。李叔叔都不是他的對手。”‘太厲害了’這句話,他憋住沒有說出來。還是不想在媽媽的面前,夸贊周叔叔。很快他又轉了話題,說:“也有可能是李叔叔在讓著他,畢竟他受傷了,還沒完全恢復呢。”沈熙說:“周叔叔運動確實很好,他很喜歡玩那些極限運動。”小翼眨巴著眼睛,“什么是極限運動?都有什么啊?”沈熙想了想,說:“比如說攀巖,去那種懸崖峭壁上,只拿一些簡單的裝備,跟一群人一塊去攀巖,就那么徒手爬上去。”“還有跳傘,從飛機上跳下來。”小翼哇了一聲,“這么危險!”他眼睛都變大了,雖然嘴上說著危險,可眼睛卻在放光,感覺很帥很酷。有一段時間,周聿深確實是非常的任性,膽大妄為,什么都敢去做。有時候沈熙覺得他能活到今天,真的是命很大。也不知道能從中獲得什么樣的快樂,讓他那么的樂此不疲,沉迷其中。可那樣的周聿深,其實也是非常迷人。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男人的熱血,生命蓬勃的力量。可是,沈熙做不到他那樣任性,她內(nèi)心深處其實渴望變成他,但她永遠也成為不了他,當然也做不到他那樣。某種意義上來說,周聿深還是很自由的。他比其他人要幸運很多,起碼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怕失敗,因為有人給他兜底。傅佩小時候那樣帶給他的痛苦,他在成年以后,用這種方式釋放自己。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成年以后,像他這樣自由。沈熙看著小翼,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希望小翼以后也可以這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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