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沒有躲避她的巴掌，生生接住，耳朵一陣嗡鳴，她歇斯底里的質問，變得很遙遠，可她猙獰的表情，近在眼前。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她年輕時候的樣子，同樣的表情，對著他發火，像個瘋子一樣，拿起手邊的東西，朝著他的身上打下來。一下又一下，宣泄著自己內心的痛苦。瘋狂的喊著，“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這個賤人！你不喜歡女人，你結什么婚！”“惡心，真惡心！惡心透頂！你這個垃圾，為什么要讓我把你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打掉，免得你以后去禍害別人！”周聿深微皺起眉頭，其實他連小時候的那些事情，都只剩下模糊的記憶。這一次，小時候的記憶突然那么深刻起來，讓他感到無比痛苦和窒息。傅佩當初說的話，此刻變得那樣的清晰，她說：“你爸爸是怪物，你也是個怪物，你們都是惡心的東西！”他一度被打的蜷縮在地上，一點也不敢動，嘴里只會說對不起，連哭都不敢大聲哭出去。這時，傅佩再次揚起手，要打下來的時候，周聿深突然抬手，一下將她擋開。力氣有點大，傅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幾個精神科的醫生立刻上前把她摁住。周聿深慢慢放下手，再次看向傅佩時，眼神冷了幾分。醫生給情緒激動的傅佩打了鎮定劑，她整個人才慢慢平復下去，不再掙扎動彈。醫生道：“那我們先把她帶回去做一個詳細的檢查。”周聿深這會已經恢復常色，點了點頭，說：“好。我會讓人過來照顧，麻煩你們了。”說著，他們就先抬著傅佩出去了。周聿深想了下，又叫住他們，“麻煩你們一定要保密，我不希望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醫生點了點頭。等精神科的醫生走后，警方在問：“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即便她是你的母親，這樣也是犯法的。”周聿深坐下來，抬手捏了捏眉心，臉上流露出疲憊之色，沉默了一會之后，道：“我撤案。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管怎么樣，她始終是我的母親。所幸的是，傷的是我，不是別人。再說了，她可能是因為精神問題才會這樣，我相信不會有哪一個母親會這樣殘害自己的兒子，只因為我不聽話。”警方也表示理解，而且確實如果真的有精神疾病，法律上也定不了罪。這會傭人和英姐也都出現了。周聿深讓英姐送警方出去，他這會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做別的事情。等所有人的都走后，這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臉上的表情慢慢緩和。剛剛在警方面前的那抹無力感，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無盡的平靜。他坐了一會，站起身去廚房里倒水喝。等再出來，英姐已經站在客廳里，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周聿深淡淡瞥她一眼，說：“您是想指責我嗎？”英姐抿了抿唇，沒敢說話。此時此刻的周聿深，整個人透著一種戾氣，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當初，他因為顏熙的事情發瘋。周聿深坐下來，喝了口水。周圍突然陷入了沉寂，一點點細小的動靜，就像一根針落到英姐的心上，讓她務必的恐懼。有那么一瞬，她都想要和盤托出。不過，在醫生和警察來之前，傅佩已經發了信息，讓她閉嘴。總歸有些話，就算死了，都不能說。一句都不能。英姐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周聿深胳膊上的繃帶，小聲道：“夫人是不會傷害你的。”“你的意思是這些傷口是我自己弄的。”英姐咽了口口水，道：“也許夫人以前年輕的時候，因為心理出的問題，對小時候的您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但她慢慢好起來之后，就已經不會對您動手了，更何況還是這樣嚴重的傷勢。她不會這樣做的。”周聿深并沒有立刻回應這話，他只是喝了口水，而后將水杯放在茶幾上，整個人往后，靠在沙發背上，抬起眼看向她。長久的靜默，讓英姐下意識的抬了下眼，對上他眼睛的瞬間，她腿一軟，差點摔倒。周聿深看著她的眼睛，平靜的說：“這就是我媽做的，你也親眼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