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熙沒有接英姐這話,只是靜靜看了她一會,便低下頭去,小口小口的喝著姜湯。英姐暗暗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言,就安安靜靜的陪在她身側。看著她把姜湯喝完。顏熙喝的很快,把碗遞給英姐,比劃道:‘您去照顧他吧。’今天才出院,總不好第一天就生病。英姐想了想,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跟我一塊上去?”顏熙搖搖頭,她還是需要時間去適應。英姐:“那好。我先幫你洗澡,等你上床了我再去,這樣我也好放心一點。”顏熙苦笑,‘英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一直都是自己洗澡的。’英姐愣了愣,眼底徒然升起一絲慌亂,她別開頭,沒有繼續跟顏熙對視。她心里也確實有點慌,想到那盆枯萎的蘭花,她都不能確定,顏熙是否有看到,所以也想在這里跟她多待一會。英姐立刻解釋說:“我瞧你臉色不是特別好,怕你有事嘛。醫生也交代了,你身子弱,雖然現在胎已經穩固了,但還是要多注意的。對孕婦來說,洗澡本來就挺危險,萬一腳底一滑,摔一跤的話都不好的。”顏熙靜靜的看著她,仍覺得這會的英姐,有一點點的奇怪。但她也沒多想,本身這些日子,家里上下的人,都對她特別的小心翼翼。許是因為那天她上了天臺,大家都不敢刺激她吧。英姐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囑咐了兩句,就拿著碗出去了。夜里風雨未停,顏熙洗完澡躺在床上,聽著雨聲逐漸入眠。這一夜,顏熙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她夢到了自己回到小時候,回到了那群匪徒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她費盡心思,帶著父母逃離,成功躲過了四月三十號。可當她以為可以改變歷史,改變命運的時候。她的父母在五月一號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突然就在床上中毒而亡。她在循環里精疲力盡,最后她選擇停下來,在那僅有的時間里,同她的父母好好相處。夢里,她會說話。她躺在媽媽的懷里,不停同她說著‘我愛你’。當她不再改變命運,時間就開始往下走。她見到了周爺爺。周爺爺替她擦掉了眼淚,輕輕握住她的手,對她說:“你以后就是我的孫女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所有的一切,在夢里以倍速的形式,又重新過了一遍。她突然就成了置身事外的人,她看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淪為今天這個樣子。夢停留在了她站上天臺的那一瞬。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重活了一次。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晨光熹微,從窗簾縫隙中流淌進來。顏熙起來拉開窗簾,入目的是藍天白云,是鳥語花香。她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換了一條明艷的裙子。剛走出去,她就看到周聿深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整個人被淡金色的陽光籠罩著,他身上還穿著昨晚那身家居服。顏熙停頓了幾秒,打算先去廚房吃早餐。剛要轉身,周聿深便出聲叫住了她,“昨晚上睡得好嗎?”顏熙的腳步停住,緩慢的轉過身,與他遙遙相望。兩人的距離隔得有些遠,顏熙幾乎是在客廳范圍的外面。她都驚訝于周聿深的洞察力,明明她一點響動都沒有發出來。她想了想,朝著他走近了幾步,對著他比劃道:‘還好。’周聿深點頭,“英姐已經在準備早餐,估計還要十分鐘,先在這里等一會吧。”旁邊有椅子,桌子上還擺著棋盤,是一局還未下完的棋。顏熙想了下,便彎身坐下來。周聿深并沒有刻意的跟她說話,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棋局上,黑白子棋都是他自己。棋局的走勢,自然也是旗鼓相當。顏熙看了一會窗外的綠植,沒一會就被棋盤吸引了注意。周爺爺親自教出來的孩子,都會下圍棋,并且棋藝還不低。顏熙和周聿深當年都去參加過比賽,還獲得了最好的名次。周聿深正要落子的時候,顏熙觀察他的目光和落子的趨勢,幾乎猜到了他將要落下的位置,下意識的伸手擋住。兩根手指,輕輕的貼在他的手腕上。貼著脈搏的這一層皮膚很薄,顏熙很快就感受到了他脈搏的跳動。周聿深收回手,正經的詢問:“怎么?有什么不對的嗎?”顏熙正預備比劃時,他將棋子遞給她,“你來。”顏熙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緩慢移到他的指尖。那顆黑子捏在他指腹之間。她想了下,伸出手,在他手的下方,攤開了掌心。周聿深眉頭微動,視線在她的掌心中停留了幾秒后,將棋子放在了她的掌心里,指間還是不可避免的觸碰到她。顏熙本想著,他直接松手,棋子就能穩穩當當的落到她的掌心里。但周聿深并沒有這樣做。他并沒有多做停留,收回手時,顏熙不由的攥緊了手指,將棋子捏在掌心里。周聿深沒有催促,拿過旁邊的水杯淺抿了一口,視線落在她的指尖,看著她將棋子落進他布好的棋局之中。他笑了下,說:“我竟是沒注意。”顏熙比劃道:‘當局者迷吧。’周聿深:“大概是。”他說著,將裝著黑子的棋子盒子遞給她,“你來下?”這棋盤本來就是她的。以前有那么一段時間,她就跟他現在一樣,自己跟自己下棋,打發時光。她已經很久沒有下棋了,跟周聿深就更久。小的時候,周聿深一直都是她的陪練,沒事兒老爺子就叫他來書房,陪顏熙下棋。顏熙新手期的時候,周聿深最不耐煩,兩人實力懸殊太大,就沒什么勁。他還不樂意放水。每次要不了十分鐘,顏熙就完敗。這頭,周聿深打擊她的信心,那邊老爺子在背后暗暗給她加油鼓勁。慢慢的,顏熙就把他當成是一座山。每天努力爭取拉長時間。日復一日的失敗,并沒有放她放棄。她在輸的時候吸取教訓,慢慢摸透他的路數。終于有一天,顏熙艱難的贏了他一次。那種喜悅,要比出去比賽得獎都開心。顏熙記了很久很久,她記得她贏了很多人,唯獨贏不了周聿深。她也記得,那一次,周聿深雖然輸了,但他并沒有不開心。她記得他也笑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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