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摩托車的引擎在連續轟鳴了十幾個小時后,終于在永州城郊的柏油路邊啞了火。
溫羽凡捏下剎車時,指節在磨禿的車把上硌出紅痕,車胎碾過路面的碎石,發出最后一聲疲憊的“咯吱”響。
路邊那間灰撲撲的公廁像塊被遺棄的積木,墻皮剝落處露出里面的黃土,鐵門上的紅漆早已褪成斑駁的粉白,被風刮得吱呀亂晃。
溫羽凡推開門時,一股混合著消毒水與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墻角的蛛網沾著枯葉,在穿堂風里輕輕顫動。
他反手閂上門,金屬插銷“咔嗒”一聲落定,將公路上的車流聲隔在了外面。
昏黃的節能燈光線歪斜,在瓷磚地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他靠在斑駁的瓷磚墻上,先長長吁了口氣。
脫苗服時,粗麻布料蹭過結痂的傷口,帶來細碎的癢。
衣擺處的血漬早已發黑,像干涸的泥塊嵌在纖維里,袖口沾著的青紫色痕跡是蠱藤汁液留下的,摸上去硬邦邦的,邊緣還勾著幾根干枯的蕨類草屑。
這衣服陪著他闖過五毒陣,擋過竹箭的尖鋒,此刻沉甸甸的,像裹著半段生死線。
他換上了自己的黑色風衣。
布料是水洗過的柔軟,貼著皮膚時帶著種近乎陌生的妥帖,牛仔褲的褲腳磨出了毛邊,那是他出發前就有的樣子,此刻卻像隔了一個世紀。
他抬手扯了扯衣領,觸到頸側的舊疤時,突然想起阿朵遞給他這件苗服時,指尖劃過布料的溫度。
苗服不能丟。
他蹲下身,把苗服平鋪在積著薄塵的洗手臺上,小心翼翼地抖掉草屑。
衣襟上的盤扣松了兩顆,他耐心地一顆顆系好,青布對襟的紋路被血漬浸得發深,卻依然能看出針腳的細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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