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禱的鐘聲穿透云層,在教廷的尖頂間回蕩。銅鐘的嗡鳴帶著某種刻意營造的神圣感,像細密的網,將整座圣城籠罩其中。
初阮芊坐在圣所的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映出的自己——蒼白的臉頰,十字架形狀的瞳孔在晨光中泛著淺淡的銀白,右眼的藍色海棠花印記被垂落的白發半遮半掩,如同雪地里壓著一瓣將融未融的冰。
“圣女殿下,該起身準備晨禮了。”侍女瑪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恭敬。
這聲音她聽了十余年,從稚嫩的童音到如今的沉穩,卻始終像一把鈍刀,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反復摩挲。
初阮芊沒有應聲,指尖輕輕撫過鏡沿。銅鏡冰涼,映出的影像卻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朦朧。
她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眼底深處那抹被十字架瞳孔禁錮的冰藍——那是月露之力的本相,是白狼族與生俱來的神裔印記,也是教廷最想榨取、卻又始終無法完全掌控的東西。
四歲那年治愈修女的畫面,像褪色的老畫,總在寂靜時浮現在眼前。那時她剛能穩定化為人形,毛茸茸的白色尾尖還會在激動時不自覺地冒出來。
受傷的修女倒在雪地里,黑袍被血浸透,像一朵枯萎的花。她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掌心溢出的月露如同清晨凝結的露珠,落在修女的傷口上,泛起柔和的銀光。
她記得修女醒來時眼中的狂喜,那不是對重生的感激,而是對“神跡”的貪婪。三天后,教廷的圣騎士便包圍了白狼族最后的棲息地——那片常年被月光籠罩的銀狼谷。
族人們的哀嚎、利爪撕裂空氣的銳響、圣騎士長劍穿透肉體的悶聲,還有母親將她藏進冰窖時,最后塞給她的那塊刻著狼頭圖騰的玉佩,溫熱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掌心。
“殿下?”瑪莎的聲音又近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初阮芊收回思緒,起身時白色的圣袍掃過地面,帶起微塵在光柱中飛舞。她走到門邊,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門環,停了停。
這扇門,每天清晨打開,黃昏關閉,像一個精準的計時器,丈量著她被囚禁的日子。
推開門,走廊里彌漫著檀香和燭油的味道。瑪莎低著頭,手里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祭服,金線繡成的十字花紋在燭光下閃著刺目的光。
“今天是月圓之夜,主教說,需要您為皇室的幾位殿下進行‘月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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