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浩恨不得當場就指著手下一頓臭罵。劉隊作為警員,當然能意識到,小姑娘在這里打人,應當是受了欺負。但姓劉的只看證據,不看動機,多半還是因為跟這些老板認識,所以想辦人情案。沒想到卻踢到了陳小凡這塊鐵板。耿浩對著手下警員訓斥道:“還傻愣著干什么?既然已經承認,把人帶回去,治安拘留十五天。其余人批評教育。”警員們沖過去,對著吳希望等人厲聲呵斥道:“站起來,跟我們回警局錄口供。”吳希望臉色慘白,無奈地搖頭嘆息。萬萬沒想到一時手賤,竟然換來十五天的牢獄之災。“等一下,”陳小凡道,“剛才你們答應,趙老師喝一杯酒,捐款一萬?女同學喝一杯,捐款兩萬,有這事沒有?”茍炎等人再也不敢撒謊,趕忙道:“有有有,我們的確說過。剛才趙老師喝了六杯,女同學喝了一杯。總共八萬塊錢,我們說話算話,馬上兌現。”幾個人趕忙商量了一下,讓公司距離最近的人,送來八萬塊錢。吳希望等人被帶回警局錄口供。徐文柏也回去了。房間里只剩下陳小凡,趙桂菊,林汐三人。趙桂菊拿著沉甸甸的八萬塊錢,感激地對陳小凡道,“謝謝,謝謝,陳主任是吧?今天要不是你幫忙,我們師生倆恐怕就吃大虧了。那姓吳的真不是東西,騙我喝那么多酒,純粹是拿我開心。還伸手摸我學生。林汐才十六,他那么大歲數,都能當她爹了,也好意思下手。”陳小凡道,“他答應的捐款也拿到了。現在被拘留十五天,也算是得到應有的懲罰。”趙桂菊道:“這是多虧了您幫忙啊。要不然的話,甭說拿不到錢,恐怕還要賠醫藥費。這樣吧,天這么晚了,讓他們把這桌菜撤了。我再請您吃頓飯,表示感謝吧。”陳小凡道,“您那些錢都是給學生改善伙食,買校服用的。咱們還是別在這里吃了。您要是非要請客,咱們去門口小吃攤,吃碗面吧。”趙桂菊猶豫了一下道:“也行,就是太失禮了。”其實,她節儉慣了,也不舍得在這里請客。在這里一頓飯恐怕要花好幾百,能給學生們買幾十斤肉了。她的學生們,還只能吃撿來的菜葉子。她怎么能拿捐來的錢鋪張浪費?三人出了酒店,陳小凡推上自行車,來到一個小吃攤。趙桂菊心直口快,笑著道:“這么大的主任,還真騎自行車?”陳小凡道,“主任跟主任不一樣。我就是個打雜的,不騎自行車騎什么?”趙桂菊道:“你不說實話,一個打雜的,能半夜把公安廳長叫過來?”陳小凡含糊其辭道:“我碰巧跟徐廳長辦過幾件案子,就認識了。再加上徐廳長比較好說話。要是換了別的領導,肯定不會來。”趙桂菊將信將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三人坐在小吃攤前,然后點了三碗面。趙桂菊又讓老板炒了兩個青菜,總共花費不到三十塊錢,并聲明是她個人請客。等待上面條的工夫,她拍了拍腦袋道:“剛才喝糊涂了,我都忘了問你,你找我做什么?”陳小凡道,“我準備給你們學校捐錢。”趙桂菊訕笑道:“算了吧,你今天給我們幫了這么大忙,我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捐款?”她覺得陳小凡既然被稱為主任,一定是哪個部門的官員。而且騎自行車上下班,手頭應當不寬裕,捐款只是為了表示一下愛心。她端起兩杯茶道:“捐款的事就算了。今天你幫了我們師生倆。我們以茶代酒,對您表示感謝。”林汐偷偷看了一眼陳小凡,趕忙低下頭,小聲道:“謝謝哥哥。”陳小凡知道對方沒聽懂自己什么意思,喝了茶水道:“你們學校的財政狀況怎么樣?”趙桂菊聽了這話,放下茶杯深深嘆口氣,愁云滿面道:“說實話,很不好。我們學校收的學生,都是大山里最窮苦的女孩子。像林汐這樣的小女孩,十三四歲就托媒婆找婆家。彩禮就要收三五萬,然后把姑娘嫁出去。這哪是嫁女兒,實際上就是把女兒當貨物給賣了。婆家花了這個錢,就往死里折騰,一個勁兒地讓她們生孩子。像林汐這個歲數的,自己還是個孩子,但大部分都已經是兩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她們這樣的生活環境,想向她們收學費,根本不可能。”林汐黯然道:“甭說學費,就算免費上學,還是趙媽媽跟我家老漢兒打了一架,才把我給帶出來。要不然,我也被三萬彩禮給賣了。”趙桂菊道:“我們當初建起這座學校,縣里出了很大的力。但這么多學生招進來,每天吃喝拉撒都是錢。就算我們再省,吃飯只吃撿來的菜葉,課桌都用石頭墊著,連身整齊的校服都舍不得買,但縣財政依然養不起我們。眼看學校就要支撐不下去,所以我沒辦法,才來省城化緣。他們讓我喝一杯給一萬,我就算吐了也得再喝。我只要多拿一萬塊錢,孩子們的飯菜就有肉了。再多拿一萬,孩子們的校服或許有著落了。”林汐感動得眼淚流成小溪,吧嗒吧嗒若在桌子上哽咽道:“同學們都擔心趙媽媽,所以才派我來跟著。”“你們這些孩子,跟著盡是添亂。”趙桂菊寵溺地摸了摸林汐的頭,心里異常感動,嘆口氣道:“其實你們不知道,這募捐來的十萬八萬,雖然看起來很多。但對我們一所全免費寄宿制學校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我之所以出來搞募捐,只不過是盡最大可能,延緩關門時間罷了。我實在不甘心,眼睜睜看著這些女孩子,被媒婆當做牲口一樣販賣,最后淪為生娃機器。”她說著,眼神空洞地看著黑漆漆的前方,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她心里何嘗不清楚,就算再不甘心,但縣里拿不出錢,學校關門也是早晚的事。林汐這些女孩子,最終難逃被三萬兩萬地賣掉,然后一胎一胎地生孩子的命運。可是,只要這些女孩能繼續讀書,就能考上大學,走上不一樣的人生。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就是如此。陳小凡道,“趙校長,這也就是我今天找您的原因。我要給你們學校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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