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壺擦了擦嘴,接著說:“前些日子,承恩伯府無辜有人亡故,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情。”“我只是怕,爭斗之下,被卷進去的人還要更多。”說白了,就是陳玉壺覺得現在自已的生命安全沒有保障了。林驥笑了一聲,重新拿過藥碗,“我當是什么大事兒,就這點事兒?”“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把藥喝了。”陳玉壺拿著藥碗看著林驥。林驥神色罕見的認真,問陳玉壺:“我是誰的人?”陳玉壺沒猶豫:“陛下的。”“對,我是陛下的人,不敢說從龍之功,但是肯定有我一份,我守邊疆多少年了?當年的老人可不剩下幾個了。”“忠君愛國,首要的是忠君。”“跟著皇上的步調走,太后和皇后那邊再大的風浪也波及不到我們。”陳玉壺喝了一口藥,被苦的一個激靈。陳玉壺邊皺眉邊說:“官場變幻莫測……”“變幻莫測,總有我們顧及不到,卻被波及到的時候。”“大不了就是被削唄,咱們一家人一起去守邊疆,你放心,我護得住家里。”“再說了,等孩子們眼看著就要長大了,等朝堂換代,咱家的孩子成才,我也是該退下來的。”夫妻倆個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大不了就是被削唄!林驥說的容易,但是任誰都知道這其中的兇險。陳玉壺把剩下的藥一飲而盡。徹底平靜下來了,反正林驥說了,不會死。只要不會死就行。林驥守著陳玉壺守了好一陣子,直到看見陳玉壺睡著。陳玉壺看不見的地方,林驥沒了輕松的樣子,變得心事重重。他夫人從小受的是大家教育,教養很好,對事情向來敏感。據清濁說,自從太后密旨賜死一事發生后,母親便一直不安,大概是事情堆積,累積到今天,終于爆發了。確實是風云漸涌,也是他根基淺,要是換成玉壺家里姐妹,嫁的都是當地豪族世家,哪怕是皇權也要掂量。定不會為了這些事情擔心。非改朝換代,那些高傲的世家,是不會有什么大反應的。能把兩個女兒都嫁到那些世家里,足以見陳家的根基。……自從在林驥那里吃了定心丸,陳玉壺徹底踏實了。病也好的快了。沒人知道那天在正房,侯爺夫婦說了什么,只知道夫人的病經過侯爺的安慰,很快就好了。陳玉壺也徹底正視了頂梁柱的作用,沒有不行。古代孤兒寡母,還有個偏心的婆婆,沒有這根柱子是萬萬不行的。但是希望這個柱子目前不要太上進,官位不用太高,夠用就行了。天氣好一點了,也漸漸暖和了一點,家里終于要去給老太太接回來。陳玉壺不動聲色,哪怕是在親近的下人面前,也沒露出一絲的不情愿。盡管她知道,老太太回來,林驅被調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縣令,肯定有的折騰。從翰林院到地方,明擺著是被貶謫。其中也有林驥的關系,皇權講究平衡,給了林驥高位,兩兄弟就都離中央太近了。天氣暖和了,二月,家里裁新衣了,再不去把老太太接回來就不像話了。陳玉壺沒把家里的孩子都忙著,三月份春闈,陳玉壺還算放松,但是家里人的神經都繃著。這關頭還得去接那個死老太太,煩死。不過好在,女孩兒們也算有個機會出去玩兒。林清皎到年紀了,哪怕不情愿,陳玉壺今年也要忙著先給孩子相看了。雖然雍朝女子十六七,甚至十八九二十出嫁的也有,但是訂親是要早早的定下來的。陳玉壺很仔細,也想早點定下來,皇后的幾位皇子年紀都差不多,陳玉壺千防萬防。他們家這身份當正妻不夠格,側妃就是妾。別說側妃了,就是正妻陳玉壺都看不上,她不會把女兒送進那虎狼窩里去。所以就很著急。林驥問了陳玉壺,陳玉壺和他說了自已的想法,林驥深深的看了陳玉壺一眼。覺得她想的對,里面一攤渾水,他們家可不能攪和進去。但是林驥也安慰陳玉壺:“別太著急,想要促成婚事不容易,攪黃還不容易嗎?我有的是手段!”陳玉壺被林驥給逗得噗嗤一樂。這柱子還算靠譜哈!家里下人也知道,這段時間家里夫人和侯爺的感情有所升溫。其實根本談不上升溫,只是陳玉壺單方面給了他一些好臉色,他們倆的感情一直很穩定,穩定的由利益和孩子織就的。一大早,大家就收拾妥當,馬車再次排成了長長的一列,要出發去接老太太了。陳玉壺把家里的姨娘都帶上了,都帶出去放風。除了蔣姨娘,她要生了,陳玉壺可不敢帶上她。寺廟里,女孩兒去看風景,身后丫鬟婆子跟著一大堆,她們都懂事兒,陳玉壺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不能給她們遮風擋雨一輩子,她還指望孩子們給自已遮風擋雨呢!老太太臭著一張臉,對著林驥不假辭色,對著陳玉壺倒是有了好臉色,圖窮見匕。兩句話沒說完,就問陳玉壺,“能不能讓家里想想辦法,幫一幫你弟弟?”陳玉壺冷笑了一聲,甩了一下帕子,把母子倆單獨留下了。什么話都沒有,轉身就走了。陳玉壺跪在大殿里,雙手合十,和巨大的佛像靜默對峙。她不信神佛,但是現在確確實實是畏懼皇權。太后有孕的事情傳出來,宮廷內部不知道有什么風雨,外界看似無波無瀾。皇后的皇子都大了,莊妃進宮三個月,傳出有孕。太后家里再次張揚起來了。原本就極盛,現在更是烈火烹油。陳玉壺腦海中紛紛閃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其實她真的沒什么政治天賦。但是她大概能知道,太后密旨直接賜死官眷,已經夠囂張了,接下來太后的娘家恐怕要倒霉了。這皇家母子情到底幾斤幾兩重?陳玉壺皺著眉頭,林驥進來看見她那樣就知道她沒誠心禮佛。“行了,起來吧!一看你就知道不是誠心禮佛,再驚擾了佛祖。”陳玉壺睜開眼睛瞪了一眼林驥。林驥不怒反笑,伸手拉了陳玉壺起來。兩個人一起往殿外走,陳玉壺問林驥:“和母親說什么了?”林驥的笑意消失,“沒什么,回家去母親也要繼續禮佛,家里的小佛堂重新打開,咱們初一十五去請安就是了。”陳玉壺點了點頭,隨后歪著頭看林驥:“你不怕我對你娘不好?”林驥“嘖”了一聲,“你還能對她不好?你敢對她不好嗎?”也對,就老太太那個脾氣,她過不好,誰都別想好,能攪和的家里雞犬不寧。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