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回答她:“這個問題我和他交流過,不過沒有提到婚姻。”她默了默,接著說下去:“我們雖然在經濟方面隔著鴻溝,而且我知道,這肯定不是靠我努力工作就可以填補的鴻溝。但他愿意尊重我,配合我的消費習慣,所以目前來看,這是可以協調好的。”她眼神肯定,沒有表示出焦慮:“我們沒有為這個事起過爭執。”沈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倪秋含,嘆道:“所以說嘛,只要王子愛得足夠堅定,灰姑娘也可以成為女主角——不是還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相愛可以抵萬難?”蘇玉好笑:“得不到王子的愛就不是女主角了嗎,人對人的定義什么時候這么淺薄了呢?“你可以叫我蘇博士,叫我科學家,叫我航天設計師。”她笑眼彎彎,溫柔地反駁:“不要叫我灰姑娘。”“好好好,蘇博士,”沈慈趕緊賠笑,“你已經彎道超車。”蘇玉沒有多言。其實,倪秋含坐的座位后面的柜子里,就放著謝琢送她的白冰翡翠。最后是歸還抑或接納,還是個未知數。手機響了下,是謝琢的來電。蘇玉清清嗓,忽而緊張了些:“我接電話,你們安靜點。”電話剛一接起,蘇玉還沒來得及說話,承諾要安靜的倆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哎呀,甲醛味兒好重啊。”“哎,怎么還沒空調。悶死了!”“博士生怎么這個待遇啊。”“不想上班了,我要回家。”“怎么沒個男朋友把我接走啊啊啊。”“……”謝琢本來有什么話要說,但被一打岔,也靜默了下來。蘇玉匆匆開口:“沒事的。”對面低磁的聲音傳來:“沒什么事?”“呃。”她一緊張就會說一些笨笨的話,趕緊把話題掀過去:“沒有,你怎么了嗎?”謝琢想說什么被打斷了,半天想不起來,干脆問她:“宿舍剛裝好?”“不是特別新。”“那就是有點新。”沉默幾秒,蘇玉想了一想:“我覺得是心理作用,不過沒有空調是真的。”而后,她又補充道:“但是我不怕熱。”謝琢笑了一聲,很輕的。像在笑話她這笨拙但頑強的假精神,分明是為了逃避他的關懷。 “先住我那兒。”他不假思索。蘇玉沒有吭聲,她在低頭思考。謝琢又道:“我又不在,怕什么。”蘇玉想起他還有間客房,但她隱約記得床上只有床墊,于是問了個實在的問題:“那你有多余的床褥嗎?”謝琢愣了下,聲線冷冷:“不知道。”“那、我睡沙發?”這回他沉默很久,再出聲,嗓音已經沉得像塊冰,字正腔圓喊她的名字,嘲弄的意味拉滿了:“蘇玉,你知不知道情侶是可以上床的?”“……”每一個吐出來的音節都擲地有聲,炎炎夏日的冰塊接連貼在她耳朵上,竟然也讓她燒灼萬分。謝琢說:“睡我的床很為難你?”第58章倪秋含和沈慈走的時候,搭著互相的手,抑揚頓挫,眉飛色舞:“你知不知道情侶是可以上床的?”“怎么,睡我的床很為難你嗎?”蘇玉:“……”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體溫驟然又升高。她去旁邊窗前扇了扇風。蘇玉上大學以來還沒有夜不歸宿過。寒暑假期間,她留校過不少次,為了在北京打工。除了家教之外,蘇玉還做了很多的兼職,有一段時間她沉迷搞錢,各種店里的苦力活她都做過。夏天和留校生集中在一棟宿舍待著,生存條件略艱苦,供電也總是出問題,不過就算夜里斷電幾個小時,蘇玉也能泰然不動地打著電筒看書,為了即將到來的某個技能證書的考試。炎熱對她來說不是個多么嚴重的問題。其次,在北京外宿是很昂貴的,她也不喜歡住在同學或是朋友的家里。所以即便偶爾艱苦,蘇玉也沒有考慮過搬出去住。這還是第一次。雖然他語氣很驕傲,但……勉強算是邀請吧。沖了個澡回到床上,身子就涼快了許多。謝琢的作息很健康規律,如果沒有要緊事,12點之前他一定會休息的。蘇玉給他發了個晚安的表情,正要把手機放下的時候,接到了陳瀾的電話。“怎么了媽?” 陳瀾問她:“暑假不回來了?”蘇玉:“在這邊有一些工作,過幾天跟導師去開會,還有之前兼職帶的學生快高考了,請我再去上幾節課。”她必須把安排說得很具體,才不會讓陳瀾生疑。陳瀾默了默,“那什么時候回?中秋?”蘇玉:“再看吧。”對面“哦”了聲,又問她:“住學校里?”“對。”陳瀾說:“還記得琪琪妹妹嗎?大名好像是叫陳安琪吧,就是長遠舅舅家的姑娘,小時候一起玩的。”蘇玉被繞糊涂了,她對遠房親戚印象不深,直接問她來意:“是有什么事嗎?”“妹妹今年考上北京的學校了,說暑假去轉轉,問你能不能帶她玩一玩。”蘇玉果斷拒絕:“不能,我沒時間。”陳瀾:“我都沒說她什么時候去,你就知道沒時間了。”蘇玉知道她媽什么性格,勸她:“你別總在親戚面前裝好人,都是沒用的人情,而且我真的沒有時間,最近跟了個新項目。”陳瀾安靜了好一會兒,突兀地就把電話掛了,表示蘇玉的話讓她十分憤怒。但蘇玉不屑搭理,平靜入睡。她去幫謝琢遛了三天的狗。蘇玉的分寸感很強,在他回來之前,她自然不會真的貿然住到他的家里。他還有很符合少年心性的喜好,家里擺滿了樂高拼圖,谷子手辦之類的東西。蘇玉隔著櫥窗靜靜地觀賞。他用小客廳充當書房,沒有特地裝飾過他的書柜,只在桌上擺一些專業類書籍,方便隨手翻閱。蘇玉能看懂ai和智能醫療方面的內容,隨便拿了本,挨著桌子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將書嵌回去的時候,蘇玉看到一本特別的小說。薄薄的,像個冊子,藍黃拼接的封面色調讓她熟悉,高考用書系列的《邊城》。高三的寒假,最后一次見面,她給他講了這個故事。謝琢說沒有看過這本書,彼時他神色很淡,說沒看過就真沒看過。難不成她給他講了之后,他自己又買來看了一遍嗎?縱使相隔多年時間,蘇玉百感交集,謝琢竟然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蘇玉將他的書翻到末頁,看到那句讓她傷心許久的文字: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她對他的心境如何,看到這句話時的心境就如何。謝琢看再多遍也不會懂得,那時的蘇玉。 謝琢出差三天,回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去了蘇玉的寢室。她住的是公寓樓頂層,出入自由,沒有宿舍管理人員,男女都能進。蘇玉正坐窗前試圖拆掉手里的機器人,聽見門板輕扣的聲音——篤篤。她回過頭去,見男人站在門口,未經允許,他沒進來,但對她大門敞開的行為微表不解:“怎么不關門?”謝琢穿得很商務風,襯衫的色調是淺灰的,因而又沒有那么嚴謹沉重,西褲把他雙腿修飾得很顯修長,面目平靜,氣質矜冷而又清貴。蘇玉怕他隨手把門帶上了,忙說:“我在通風!”她說:“你進來吧。”謝琢往里面走。里面新衣柜的木質味道還是有點濃厚的,而且真的很悶熱,來之前他并不知道她住的是頂樓,謝琢蹙眉:“這環境能住?”蘇玉一邊搗鼓機器人,一邊說:“少爺肯定住不了啊,我又不是少爺。”謝琢沒管她的揶揄,他低眸,看到她手里的兔子。“壞了?”他問。“正在搶修,”蘇玉專注手里的工作,向他解釋,“一個禮物,江萌給我買的。”六個字,每個字都讓他感到無比的震驚似的,謝琢的眉梢擰得更緊了,“江萌、給你、買的?”他看著蘇玉,勢必要討個公道的眼神:“她這么跟你轉達?”“……”蘇玉手里的動作稍頓。江萌是這么轉達的嗎?好像不是。她仰頭看他,溫靜地出聲:“她說是你給我的、可是……”蘇玉愣了下。“可是,你那個時候在國外,過年都沒有回來。”她慢吞吞地吐字,想到某種她幾乎沒有試想過的可能,蘇玉漸漸地止住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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