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崇禮被一個護衛在自家府門前奚落一頓，里子面子丟了個精光，回府之后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在花廳砸了三個汝窯茶碗兩個鈞瓷花瓶，站在滿地狼藉中喘著粗氣平復心情。他堂堂一部尚書，朝中眾臣，竟然一個乳臭未干的女娃當眾打臉，葉清嵐還真當自己是太子，跟他面前擺威風！當初要不是他和其他幾位重臣保舉，現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一定是誰，更遑論太子了。還是個女太子。沈還山簡直不知所謂，他就等著看他自取滅亡！但再氣再怒，孫崇禮也就是敢在心里發發牢騷，這些話他一個字也不敢說出口。他也是近來才知道，榮國公魏曦手底下有一張非常厲害的情報網，據說京中各家官員府邸的動態都盡在魏曦掌握之中。他是個聰明人，想著與其大動干戈找出誰是榮國公的眼線，不如做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讓人放心。但今日的事人家已經點到頭上來了，想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是不可能了。況且他也想知道是家里的哪個蠢貨干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讓葉清嵐逮到把柄如此羞辱他！那管事早就被嚇破了膽。況且孫葵芳不過是這府里的小姐，眼前人才是掌著一府生殺大權的主人，他自然不會為孫葵芳隱瞞。不但沒有隱瞞，還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將責任都推到孫葵芳身上，表示自己人微言輕，也不過是聽從主子的吩咐。孫家人丁不算興旺，孫尚書膝下只有兩兒一女。長子為人懦弱，也沒有什么建樹，幼子更是因為嬌寵太過到處惹是生非，就是因為兒子沒一個成器的，他才畏首畏尾，生怕他有個好歹兩個兒子失去庇護。可他萬萬沒想到，兩個兒子的心還沒操完，現在連孫女都開始在外惹禍了。待聽了那管事詳細說了孫葵芳讓他做的事，孫崇禮當即覺得心都涼了半截。也難怪葉清嵐發這么大的脾氣。且不說葉清嵐和蘇家那獨女的私交，就單單是蘇念真本身，那也是塊燙手的山芋。蘇懷寵這個獨女是出了名的，那蠢貨竟然一出手就斷了人家的手！這件事即便發生在往常都很難善了，更何況是在恩科試舉辦在即的當口。蘇懷那個女兒據說飽讀詩書，這次也是打定主意要參加恩科試經史一科的考試，結果竟然在報名前被人傷了右手！經史科是筆試作答，傷了手還怎么考試，這明顯就是存心！何況還有工部侍郎家那個女兒！傷一個是私怨，是巧合，傷兩個怎么說？更何況據那管事交待，孫葵芳吩咐他的還不只這兩人！這要是讓她得逞，且不說葉清嵐，就這幾家府上聯合起來也能撕了他！能把女兒培養到有參加恩科試的水平，那必然是在家里千嬌百寵由著性子長大的，哪可能輕易吃下這個悶虧！傷人也就罷了，這是毀人前程！小女兒家的私人恩怨事小，可是事涉國家取試，這就是大事！別說葉清嵐，連他細想之下都覺得其心可誅！他現在反而覺得葉清嵐只是把人扔到門口奚落他一頓都是給他留著面子了！孫崇禮氣得七竅生煙，當即喊人：“來人，把小姐給我喊來！”這府里，現在唯一能稱得上“小姐”的，只有孫葵芳了。下人知道孫崇禮大動肝火，不敢耽擱，很快就把孫葵芳請過來。偏偏孫葵芳無知無覺，進門還笑著撒嬌：“祖父，什么是急著喊我，我正描花樣子打算給您做雙鞋……”她話音還沒落，就覺得眼前一黑，什么東西迎面砸過來，她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那東西“啪喇喇”摔碎在地上，孫葵芳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茶壺！她驚慌地抬眼看向孫崇禮，再看向地上一片狼藉和旁邊跪著的那個小管事，知道是自己做的是敗露了，臉色一白。孫崇禮臉色鐵青：“再任由你不知天高地厚地胡作非為，老夫怕是無福消受你做的鞋子了！”一家子人都要被她害死，還穿什么鞋，穿著新鞋走上黃泉路么？“祖父……”孫葵芳顫顫地叫到。“說！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孫葵芳以為自己做的隱秘，哪想到這么快就暴露，而且她自以為即便暴露了，也沒什么好怕的，她祖父是六部尚書之一，是前朝皇親，當即皇帝還能拿她怎么著不成？沈還山那皇位名不正言不順的，他絕對不敢向祖父發難。想到這兒，孫葵芳自覺底氣硬了些，賭氣道：“我就是看她們不順眼，每天招搖過市，一個草包當了太子也就罷了，現在還想假公濟私想讓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女子都拍她的馬屁？做夢！”“她不是說如果沒有女子通過恩科試她就請辭太子位嘛？我就是要她做不成這個太子！看她還能得意到幾時！”“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花廳，孫葵芳腦子一懵，最先感覺到的居然不是疼，而是驚！她再怎么也沒想到一向疼寵她的祖父竟然動手打她！“蠢貨！我孫家怎么會教養出了你這樣的蠢貨！你簡直是孫家的喪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