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長達半小時的通話，許姣姣在電話里跟那頭的漢斯先生兩人你來我往，總算是初步定下了合作事宜。等許姣姣終于口干舌燥地放下話筒。她一轉頭，就對上幾雙目不轉睛盯著她的眼睛。劉副主任攥著拳頭，急切地問她：“小許，訂單方面咋說？”小許跟漢斯那頭交談用的是俄語，有時候說的太快，有時候模棱兩口，他們其實沒太聽清具體合作事宜。一直心急如焚地等到現在，可算是能問了。許姣姣笑了一下。對上幾張焦急模樣的臉，她道：“初步合作已經談妥了，只要我們這邊同意，他們會盡快準備合作安排簽約。”劉副主任一跺腳急道：“那還等啥，簽啊，馬上就簽！”這急吼吼的態度，瞧著就有些跌份。“老劉，小許價格還沒說呢，你著啥急啊。”謝主任瞪了眼他。楊局長心情放松，他點頭道，“老謝說的對，咱們也不能盲目的就簽合同，還是要聽聽價格。”雖然不管價格咋樣，他們大概率都會跟漢斯合作，但現在的合作不十拿九穩了嘛，上趕著不是買賣，他們在價格上也不是不能爭取。眾人目光灼灼地看向許姣姣，就連調查組的人都豎起耳朵聽。許姣姣報了一個數：“一包250g的蔬菜湯包漢斯那邊報價折合成人民幣就是2塊錢一包，不過我目前還沒答應，最后還是要看領導們咋定奪。”在場的人已經傻了。2塊錢買半斤菜？D國人腦子沒壞吧？“真的？”郭局長強忍著興奮，他深吸一口氣，“這個價格不錯了，我認為可以落實。”楊局長同款激動的表情，“我認同！”2塊錢一包脫水蔬菜包，關鍵這一包只有半斤，擱他們國家，2塊錢能買一大麻口袋的菜了啊。賺了，絕對賺了。謝主任和劉副主任也是連連點頭。一副恨不得立馬回漢斯電話答應下來的架勢。許姣姣卻不像眾人那樣表情亢奮激動，反而緊皺著眉有些嚴肅。她思索了下，說：“這次漢斯先生一共向我們提出了2萬斤脫水蔬菜包訂單，但是我感覺背后有問題，所以我的提議是，希望領導們能——”她話還沒說完，一道道抽氣聲在辦公室響起。楊局長和郭局長兩人已經激動得臉都紅了。“你、你說啥？2萬斤訂單？”別說兩位領導快要厥過去，就是調查組的三位調查員都是一副快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的樣子。劉副主任最沒有領導的樣子，他已經興奮得蹦起來了。“2萬斤訂單！那可是2萬斤啊！”不是，這是重點嗎？到底有沒有聽她說的話，訂單不對勁，有貓膩啊......“......”許姣姣清咳兩聲，提醒幾位領導。郭局長回過神，他略微尷尬了一下，“咳咳，小許你說，你繼續說。”許姣姣：“......我剛才跟漢斯先生的電話溝通過程中，其實中途換了一個人，那位態度比漢斯先生要強硬，我感覺他不像是商人，反而帶著點——軍方工作人員的強勢。”許姣姣擰著眉把她的懷疑說了下。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筆出口生意要不要做她不管，她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下，以防萬一嘛。D國軍方的人？調查組的王組長‘唰’地站起身。他臉色微變，瞇著眼向許姣姣確認道：“你有什么證據證明？”許姣姣搖頭：“沒有證據，只是我個人的一種感覺。”楊局長和郭局長、謝主任還有劉副主任四人此時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臉上的笑漸漸落下。有點慌。不要啊，他們好不容易盼來的蔬菜出口訂單，不能就這么泡湯了吧？可是涉及到D國軍方......女調查員繃著臉質問許姣姣：“你個人的感覺？沒有證據的事你也敢瞎說，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么——”“調查員同志，我正是知道我的猜測一旦屬實意味著什么，所以我這不提前告訴幾位調查員同志了嗎？”許姣姣一點不客氣地打斷女調查員的話。把人噎了個半死。調查組王組長深深看了眼許姣姣。他轉頭對楊局長和郭局長說：“鹽市蔬菜出口的事先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漢斯那邊打電話過來，你們暫時先拖住合作，在我請示上面調查后再通知你們！”楊局長和郭局長對視一眼，點頭。能咋辦呢，只能這樣唄。調查組顯然對這事非常重視，說完他們就匆匆離開了對外貿易局。許姣姣幾個留下的人對視一眼。郭局長神色凝重：“咱們就按王組長說的來，老楊，要是漢斯那邊再打電話，你先拖著，語氣盡量溫和著些。”楊局長嘴里發苦，“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盼來的外匯訂單，突然可能涉及到D國軍方，唉！其他人也是拉著臉唉聲嘆氣。許姣姣也是心里無奈。不過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只希望是她多疑了吧，畢竟這種事也沒辦法。今天折騰了一天，晚上下班許姣姣回到家，她進門就甩掉挎包，直接躺沙發上了。好累。許家人都知道最近幾天中央調查小組來鹽市的事。大家看許姣姣這么疲憊，誰都不敢打擾她，說話做事都輕手輕腳的來。就連晚上睡覺，楊小蘭都硬撐著等許姣姣睡了，她才閉眼。安夏都跟她說了，姣姣晚上睡覺總因為她的呼嚕聲睡不著，她今天愣是掐大腿也不叫自個早睡。孫女白天在單位上班夠辛苦了，她可不能拖后腿。一夜好夢，許姣姣睡得好，補充完能量，第二天她又精神抖擻地去上班了。今天一早她媽給她煎了倆荷包蛋，上面還灑了白霜一樣的糖，別提多好吃了。許姣姣一邊回味，一邊騎車進了供銷社大門。她到了采購科辦公室，屁股剛挨著椅子要坐下，朱曉麗急匆匆過來喊人。“小許，對外貿易局接你來了，車子就停在外面，謝主任讓我叫你一塊過去。”正準備偷摸吃個巧克力慕斯再墊吧一下的許姣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