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眉頭緊皺,卻并未斥責(zé)宋楠言語中的無禮,口中喃喃自語。宋楠告辭出門之時,張懋依舊無所知覺,只怔怔坐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張侖命仆役攙扶老爺子回房歇息,自己則送了宋楠出來,有些歉疚道:“老爺子不是故意無視于你,可能是你說的那些話觸動了他的心思,莫要見怪。”
宋楠笑道:“小公爺不怪我言辭大膽無禮么?”
張侖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大明朝的勛戚之家其實早已非昔日之榮光,老爺子卻念念不忘這一點,總是不甘心。不光是老爺子,定國公他們,團營的侯爺們,五軍都督府的伯爵們都不甘心;可事實上,勛戚貴族的沒落已經(jīng)是事實,除了還能替皇上執(zhí)掌京營衛(wèi)所之外,在朝上其實也并無多少說話的余地。便是皇上放心咱們掌兵,但其實也只是領(lǐng)兵之權(quán),而調(diào)兵權(quán)在兵部,餉銀糧草在戶部,軍中還有內(nèi)廷派出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這兵領(lǐng)的其實也沒多大的意味。”
宋楠點頭道:“小公爺看的清這些,足以說明小公爺清醒的很,而非如他人一般活在夢里。勛戚之家的今日其實是他們自己造成的,他們自己敗壞了自己的名聲。”
張侖嘆道:“是啊,大伙兒都忙著圈地屯田,京城內(nèi)的壟斷商號大多是勛戚們的產(chǎn)業(yè),我在團營之中,什么不知道?他們并未將心思放在領(lǐng)軍上,而是一門心思的撈錢撈好處,相互攀比的也是金銀珠寶美妾俏婢,哎!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宋楠拍拍張侖的肩膀道:“小公爺,你我既是好友又是親戚,你關(guān)鍵時候幫了我不少忙,我與你之間自然于他人不同。老勛戚們對我的態(tài)度我心里很清楚,這筆賬遲早我要找他們算,但我不想牽扯了英國公府進來,讓小公爺你難堪。所以,今日我想跟小公爺達成一個君子協(xié)定。”
張侖道:“怎么說?”
“我答應(yīng)保持對英國公府的尊敬,不會觸動英國公府的利益,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會做出損害英國公府利益的事情;但小公爺也要答應(yīng)我,在我和老勛戚們之間發(fā)生沖突之時,要你站在我的一邊有些強人所難,但起碼保持中立,要勸阻老公爺做出于我不利之事,小公爺能答應(yīng)我么?”
張侖眉頭緊皺躊躇不答,宋楠道:“我知道這對你而言不易抉擇,我也不急于知道答案;今日老爺子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遲早小公爺將成為國公爺,從現(xiàn)在起便需要決斷某些事情,我這些話若是跟老公爺當面說,恐他立刻便要暴怒責(zé)罵我,這便是老公爺?shù)膽B(tài)度和立場;而你也需要有立場,你是不久之后的英國公,英國公府將來能否依舊屹立不倒,靠的不是老公爺如今的堅持,而是你現(xiàn)在的選擇。”
張侖聽得出宋楠話語中的豪邁之意,話里話外透出一種決然的霸氣,老勛戚們對宋楠的態(tài)度張侖豈會不知曉,遲早必會產(chǎn)生摩擦和糾葛,以宋楠的性格,恐不會示弱,鬧將起來,自己站在哪一方確實傷腦筋,一時之間也難以作出決斷。
宋楠不在多言,他理解張侖的猶豫,既有的地位限制了他的思維,他不敢輕易的去做出什么舉動來,從情感上來說,宋楠可以肯定張侖是愿意跟自己成為盟友的,只是面對的是雖沒落但卻勢力強大抱團的老勛戚們,必須要有展示自己強大的一個契機,才會讓張侖真正的倒向自己。
宋楠別無選擇,他必須要讓張侖成為自己的盟友,不僅僅是因為需要英國公府的名望和實力撐腰,更是因為小郡主和張侖和自己的關(guān)系,宋楠唯一的軟肋便是親人和朋友,這是無可逃避的事實。
天近午時,爆竹聲在街巷間零星的炸響,穿著簇新的衣服的孩童們?nèi)宄扇烘倚Ρ甲撸麄兡弥泐^點起爆竹到處亂扔,炸得路邊尚未融化的殘雪飛濺,引得路人掩面疾走。
宋楠坐在馬上,信步游韁放松心神,欣賞著這大明朝新年的融融之景,鼻端嗅著家家戶戶燒炒飯菜的香味,不覺腹中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于是催動馬匹,加速往府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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